“玉郎表哥”
女子含惑地重复了一声,双手掰定了年轻男子的脸庞,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双眸乌圆,一眨不眨。
被掰的宇文泓,感觉脖子都要扭了,想要挣开,但萧观音认真凝看的目光又似有魔力,注视在他面庞上,他便动弹不得,更有微醺的清甜香气,因她注看他时仅有数寸的亲密距离,随她暖融呼吸,轻轻地扑在他的面上,更是让他如陷香网,无法避退分毫。
正身体僵硬而心神微恍时,凝看他许久的醉中女子,忽地了然一笑,星光下如昙花盛开,“不是玉郎表哥,是宇文泓啊。”
她松开了捧他脸颊的两只手,枕靠在他的肩膀处,侧首看着他道“是宇文泓。”
宇文泓边再抬了抬手臂,防她滑下,边“嗯”了一声,“是宇文泓”,他道,“旁人也没有宇文泓这么好看的大花脸。”
她抬指戳了一下他的花脸颊,问“宇文泓,你要背我去哪里啊”
宇文泓如实道“带你回去睡觉。”
“不睡觉,我不困”,她摇摇头道,“星星,宇文泓,我想看星星。”
终是如她所愿,带她来到了田地里的草垛丛中,宇文泓将她送到一座草垛最高处,看她坐在上头,不安分地左看右看,朝她伸出一臂道“躺稳了,一不小心滚下去,说不定就直接上天看星星了。”
她乖乖地靠了过来,枕在他的手臂上,依躺在他的身边,宇文泓手搂着萧观音,仰面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忽地盈满了满足感,好像仅仅这般,此世已足,不需再求什么争什么,能有这般,已是上天厚爱,此世之幸了。
这般想了一瞬,他不由弯起唇角,无奈失笑,又又又在犯傻了,宇文泓在心底轻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抛却,看向怀中的萧观音,见她眼望着秋夜星空,十分专注的模样,问她道“都认识吗”
“有些认识的”,她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我随父亲背步天歌,认了许多。”
步天歌是古人讲解星辰之书,她这般答了一句后,便喃喃念背了起来,从三垣紫微宫开始,“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座第二珠,第三之星庶子居,第一号曰为太子”
轻柔的声音,像山间潺潺的溪水,在他身边缓缓流淌,宇文泓安静地聆听着,在听她念到东官苍龙七宿中的心宿时,问了一句,“心宿即是商宿吗”
她点头道“是”,又道,“商宿在东官苍龙,参宿在西官白虎,此出彼没,彼出此没,似人世隔绝,无法相见,故有诗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意思是说,虽然我们现在靠得这么近,但一旦因某种原因分离,就会像天上的参宿与商宿一样,比天涯海角更远,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无法相见,也许一世至终,都不会再见上一面了。”
不知为何,听她拿他们两个人来解释这诗,心里头滋味沉沉的,宇文泓难掩不悦地反驳道“有车有马有船,再不济人还有两只脚,天涯海角再远,走上一世,也是能相见的,怎会永不再见呢”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在静默片刻后,忽地掺了几分莫名的伤感,似在叹息,“生离或可再见,但若死别,就无可奈何了。”
宇文泓听她越说越不像样了,不由微皱眉头,盯看着她道“才十七岁的人,说什么死字”
她眸光微渺,嗓音亦是幽幽,“我大抵是不长命的。”
宇文泓闻言不由皱眉更深,浑然忘记不久前是谁在心底叫嚣“管她是死是活”,直接道“不要乱讲。”
“没有乱讲”,她轻轻地道,“是佛告诉我的。”
宇文泓“”
她的嗓音仍是轻低,轻低而平静,“我不畏死,但怕爱我的人,会为此伤心”,她掰着手指一一数道,“父亲、母亲、哥哥、妙莲、迦叶”
宇文泓听她数了一串人名出来,都没提到自己,心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他宇文泓对她只是一时犯傻,心底是无爱的,永不可能生爱的。
这样想着,怎么心里滋味有点怪怪的,宇文泓正有点心神恍惚时,忽听她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来,“宇文泓”
仿若梵音入耳,宇文泓身子一定,怔怔看向怀中的萧观音,见她静静地望着他,眸中隐有期待,“宇文泓,我死之后,你可以帮我照顾狗吗”
原不是掰指数到了他,而是喊他帮她养畜牲,宇文泓心中莫名一堵,直接冷冰冰道“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把那畜牲剥皮炖了吃狗肉汤”
她咬唇一瘪,摇着头喃喃道“不可以”
“不可以你就活久一点,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宇文泓边说着,边轻握了握她指尖,感觉有点凉,问她道,“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