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儿被吓坏了,倒豆子般说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她知道母亲二哥的计划之后,便动了心思。裴靖对她不冷不热,倒是这吴家少爷,她拼一把,许是能抓住。
因此,陈月儿早早便偷溜进了裴家,躲在了戚柒的床底下。
等到戚柒离开,她便趁机爬上了床。
而彼时,吴安服了药,又未点灯,只见床上躺了个女子,便以为是戚柒,直接便扑了上去。
陈月儿计算着,待翌日醒来,吴安看到是她许是会生气。
但是她可是个黄花闺女,按理来说是吴安占了便宜,只要她装装可怜,得到他的怜惜,她便能进吴家的门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事儿竟会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她非但把吴家得罪了个彻底,丢了清白之身,名声也被毁得一干二净,只要想到往后的日子,陈月儿便觉得绝望。
陈文跑了,至今还没找到人。
吴管事和陈刘氏是主犯,直接被判了三年的刑期。而吴安,虽然有吴家在外周旋,吴家揪着未遂这一条不妨,最后只判了一年。
得到这个消息后,裴靖沉默了许久。
戚柒虽然明白这已经是各方努力的结果,但还是不甘心,她真是恶心透了那个吴安。
但是她太弱了,哪怕再不甘,也无法让恶人多受点罪。
戚柒本来没有多大的野心。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甚至觉得以后裴靖发达了,她便可以做一条快快乐乐的咸鱼。
可是,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而不是自由的现代。
若是她没有足够的权势能力,怕是连自己都护不了。
想着依靠别人,裴靖
不错,他是男主,他以后会成为权臣,会成为无数人仰望的大佬。可是现在,他还只有十五岁,他只是个农家子。
戚柒不想还没等到裴靖发达,自己便已经被炮灰了。
她的心中终于生了一股野心。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个世界最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她明明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换了个世界,便忘记了呢
她终于彻底明白,这是一个权力至上的时代。
身为女子,她无法科举取士,她也不是裴靖那样的学霸。唯一能走的一条路,便只有经商了。
她脑海中有那么多的知识,之前她怕麻烦,便只想做甩手掌柜,小打小闹。可现在,她却觉得不如凭借这一身知识,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向上爬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卑贱,但若是做到顶尖呢
到时候就是拿钱砸,也能为她砸出一条生路而且,她懂得那些东西,在现在,可是利国利民。
真做成了,那便真的能铺造一条通天之路
戚柒的心,终于澎湃了起来。
云水县的林知县刚上任不久,正是新官三把火的时候,这件案子撞了上来,刚好可以为他树立威信。
因此,林知县雷厉风行,审查清楚后,当场便判了刑。
吴家在朝里的关系是系在东阳府的一个知县身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只是那吴安的胞姐是那同知的宠妾。
两人还是同级,按理来说那知县管不到云水县地头。
但那知县巴结上了一个同知,东阳府的知府大人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若朝廷不空降,那很大可能是从两个同知里提一个上去。
林知县是举人做官,从县丞熬了好些年才做了一县父母官。他珍惜如今的成就,半点不敢麻烦。
因此虽对吴家心有不满,但到底只能压下来。
不过,他不急。
官场如战场,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事情尘埃落定后,戚柒这才放心回了家。
县试还要过两日才能出成绩,裴靖这一次没留在县城,而是一起回了村里。
一路上,戚柒都很是沉默。
往日他觉得这个女人有时有些聒噪,可真到了此刻,却又莫名的觉得不得劲儿。
他沉思了片刻,推了推走在旁边的裴裕。
裴裕正专心走路呢,冷不丁地被推了一下,抬头看向裴靖,一脸疑惑。
裴靖动了动唇,片刻,才道“你平日不是话很多吗今天怎的哑巴了”
裴裕小眉头便是一皱,以一种深沉的语气道“二哥,我这心里不得劲儿啊。”
他摸着胸口,严肃又认真道“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身为一个男人,竟然保护不了家里的女人。我心里伤心,不想说话。”
裴靖“”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裴靖,叹气“二哥,等我长大还要好几年,你现在作为我们家唯一的大男人,咋就这么不中用呢你若是能来得早些,那该多好啊”
裴靖额头挑了挑,直接一把提起裴裕的衣脖子,往后一扔。
他咬着牙扔下一句“闭嘴,再说话,回头写二十张大字”
裴裕立马闭上了嘴。
只是瞅着自家二哥的目光是充满了不满,默默在心里吐槽道,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问他为什么不说话的,现在又嫌他烦
哼,这大男人的心思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一路上,戚柒都在思考着未来的计划。
她之前把织布机的图纸画好了,但因为工具问题,成品她才做好一半,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彻底做好。
俗话说衣食住行,这衣到了哪个时代都是老百姓不可或缺的东西。哪怕再穷,也要置办一身衣服的。
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有限,产量有限,布价便不低。寻常百姓想置办一身衣服,那得存好久的钱才能买得起。
若是她扩大织布机的生产,虽然会损伤一些人的利益,但大体来说这织布机若盛产,必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不过,她需要考虑的便是,这买卖她吃不吃得下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需要之后再考虑的事情,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先把织布机做出来。
到了家,她虽然想要快点去做织布机,不过还有另外一事暂时比较重要。
裴靖有点受不了这陡然冷清下来的氛围,便回了房间,想着先看会儿书。然而,往日无比吸引他的书此刻却无法让他定下心神。
他难得心烦意乱。
正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敲,熟悉的女音在门外响起“二弟,你现在方便吗”
裴靖精神一振,回道“方便,嫂嫂进来吧。”
戚柒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小瓶,散发着淡淡的药味。裴靖疑惑地看向戚柒,便见她笑道“你手不疼啊我专门找大夫配了些药,你涂上看看。”
戚柒把药递给了他,继续道“你可别不放在心上。二弟这手可是要用来写字的,接下来便是府试,可得仔细注意点。”
经她一说,裴靖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手。
因着用力过大,他手的指节处红肿,但其实并不太疼,他起先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个女人
他捏着那瓶药,心尖颤了颤,目光晦暗不明。
又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警惕这个女人,提醒自己不可被她的温柔表象骗去,他一次又一次的强调,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太难了。
他真怕有朝一日,他踏错一步,真的入了她布的局。
戚柒不知他心中所想。
见裴靖不动,以为他不会用,便道“这药是可以外敷的,你只要轻轻在手上抹匀便可,一天三次,过几天便可消肿了。”
裴靖垂眸道“谢谢嫂嫂。”
他依然未动。
戚柒脑中灵光一闪,忙拍了下脑子,道“哎,是不是自己不好擦药你等着,我把裴裕叫来,让他给你上药。”
到底是叔嫂关系,戚柒不好提自己来上,便只能裴裕来。
裴靖还未来得及开口,戚柒便走到门口,把正在院子里玩的裴裕叫了进来“裕哥儿,来帮你二哥擦药。”
裴裕洗了手,便颠颠跑了过来。
小家伙还有点疑惑“嫂嫂,就擦个药的事,你怎么不给二哥擦呀”
戚柒敲了他脑袋一下,斥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做就快做。”
裴裕到底还是太小了,和他解释男女关系,他怕是也不能理解。而且,这也太尴尬了。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裴靖觉得不好。
她也明白这古代是很忌讳这些的。
裴裕摸了摸脑袋,吐了吐舌头,还是乖乖打开药瓶给裴靖上药。不过小家伙本就不是个仔细的性子,又从未做过这些,弄得到处都是。
手上也没轻没重,裴靖的眉头眼见得皱了起来。
戚柒有点强迫症,看到这情况,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在旁边教道“错了,你就轻轻按摩一下你二哥的手,把药抹匀就行了。哎呀,不对算了我来吧。”
最后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还是决定自己去接手。
“二弟,介意嫂嫂给你上药吗”不过,她先礼貌的问了一句。
裴靖正要拒绝,他还是不愿与这个女人肌肤相接。只是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戚柒突然拿来了一个小刷子。
“裕哥儿抬着你二哥的手,我用这个来上药,涂的更均匀。”
裴靖到嘴的拒绝,顿时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裴裕乖乖照做,这抬个手,他还是能干的。
见自家二哥曾经修长白皙的手如今红肿,裴裕叹气道“二哥,你咋这么傻呢明知道自己细皮嫩肉的,揍人怎么能用拳头还不如用棍子呢,省力气,还揍得疼”
没等裴靖开口斥责,他又道“二哥,你半夜赶回来的所以你应该提前得到消息了吧,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
裴靖的心神顿时一晃。
戚柒手上一顿,也问道“裕哥儿说得对,二弟,你们是提前知道消息的对吧”
霎那间,裴靖的身子便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