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已经二十来岁了,在大衍已经是一个大龄青年了。如他这般年纪,好些人早就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然而秦业还未成婚。
秦业并不想草率的娶一个女子回家,他希望他未来的妻子能与他心意相通。
因此,便一直没有成亲。
镇国公夫妻两人也没有催他,秦业本以为是父母理解他的想法,纵容他,却不想镇国公夫妻不催促,不过是因为早便为他定下了妻子。
镇国公笑着道:“本来这么多年没有音信,我们都以为这门婚事是成不了了。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找到了。”
原来镇国公早年行军打仗时,曾经有一个结拜兄弟。两人默契相投,都在武帝手下效命。
两人年纪相当,前后脚成了亲。
只是他的子嗣缘到的早一些,成亲第一年妻子便有了身孕,很快便生下了秦业。
而他的结拜兄弟严毅,却直到成婚第五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当时两人便定下了娃娃亲,等秦业与那个女孩长大后便结成夫妻。
那时大衍初建,天下还未完全太平,各地还有不少的乱民。镇国公与严毅各自带兵去平定,也就是那时出了意外。
严毅的女儿严真被人趁机抱走,彼时,严真才两岁。后来,严毅与夫人也不幸死于战乱中。
镇国公为兄弟收敛了尸骨,办了后事。不忍兄弟连血脉也没留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严真的下落。
因为不知道严真是否能找到,又是否还活着,镇国公便没有把这门婚事告诉秦业。他本来准备等到秦业二十五岁,若是还未找到严真,便死心,重新为秦业觅一门亲事。
如今十六年过去,就在镇国公快要放弃时,严真找到了!
原来当时严真被叛军抱走,后来嫌弃她累赘,便把她扔了。严真被路过的人捡到收养,那人没有子嗣,便把严真当亲生女儿疼爱,好好的养大了。
这一次,之所以能找到严真,说来还是巧合。
捡到严真的人是个老兵,叫谢大,因为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胳膊,便被迫退了下来。谢大是个大老粗,又未成亲,养女儿像是在养儿子。
严真没有如别的女孩一样学女红,反而对行军打仗和练武感兴趣。
谢大纵容女儿,也由着她。
但谁料到严真胆子大得很,竟然一个人悄悄扮作男子,去边地参了军。
边地一直不大太平,塞外的那些蛮族对大衍虎视眈眈,两方经常发生摩擦。
前不久,那蛮族便又袭击了边地的一个小村子,大衍自然也要派兵讨回来。
严真便跟在其中。她武功好,人又机灵,还有一腔蛮勇,在战场上表现得极其出色。
当时带兵的将领是严毅曾经的老部下,很是欣赏严真,便把人叫到跟前,却发现严真与严毅长得颇为相似。
他起了疑心,便派人去查了查。
没想到,竟真是严毅的女儿!
一得到这个消息,老将便给镇国公去了信,跟着信来的还有被打包的严真。
镇国公感叹道:“真儿是个苦命的孩子,一个女孩家怎能去战场杀敌,若是伤着了怎么办?她可是你严叔叔唯一血脉,我们必须要好好对待她。”
“算算时间,再过几日,真儿便能到京城了。你们两个都不小了,我与你母亲商量着,过几个月便给你们把亲事办了。”
秦业立刻皱起眉头道:“父亲,儿子与严真从未见过,怎么能如此草率结成夫妻?”
“那有什么,你们成婚后,相处的日子自然便多了。”
“儿子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如何能娶她?”秦业沉声道,“况且儿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镇国公沉下脸道:“心上人,是谁?”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他这个儿子几乎没有与女子接触过,如今突然有了心上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裴家那个寡妇?”看秦业的脸色,镇国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阴沉着脸道,“她救了你的命,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你喜欢上她无可厚非。但真儿乃是你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子,你决不能辜负她。”
“父亲什么意思?”秦业问道。
镇国公道:“真儿是你的妻子,这点决不能变。至于那位戚姑娘,为父也不拦你。她是个寡妇,身份有瑕疵,是万万不可能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你若是执意要娶她,她只能为妾!”
“不可能!”秦业立时变了脸色。
为妾,那是对小七的侮辱!他也不愿如此委屈她,那对她不公平。
“你若是觉得做妾委屈了她,那便断了这份情。”镇国公冷着脸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国公府自然会报,但世子夫人的位置只能是真儿。”
“我已经向陛下为你请了假,你带着人去接真儿。”他看着秦业,一字一顿的道,“业儿,你别忘了你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你的肩上扛着整个国公府的未来,別忘了你的责任!”
说罢,镇国公深深看了秦业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秦业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戚柒没注意到裴锦的眼神,小姑娘又极善掩饰,所以她竟没察觉到裴锦的不对劲。她抽不回自己的手,索性就当那手不存在了,裴靖爱牵牵,就当被猪啃了。
想是这般想,但到底气不顺。
虽然肚子饿得很,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戚柒根本没胃口。为了欢迎她的回归,今日裴锦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戚柒喜欢的菜。看到桌上的菜,戚柒有些感动。
她不想让两个小的看出不对劲,又不想虐待自己,所以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
“来,嫂嫂多吃点。”裴裕笑嘻嘻的给戚柒夹菜,“嘿嘿,嫂嫂您尝尝这个排骨怎么样?”
那排骨是红烧的,但也不知怎么做的,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团,卖相实在不怎么好。
戚柒本不想吃,但对上裴裕亮晶晶的眼睛,到底还是尝了一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见戚柒吃了,裴裕立刻紧张兮兮的问道。
“还可以。”虽然卖相不怎好,但味道还行,至少不是那种黑暗料理。
一听她这话,裴裕立刻得意的笑道:“这可是我特意为嫂嫂做的,嫂嫂多吃点。”
“你做的?”这倒是让戚柒惊讶了。
裴裕立刻骄傲的扬起小脑袋道:“对啊,我特意学的,就是想做给嫂嫂吃。”
说着,他又指着桌上的一盘饺子道:“这是姐姐做的。”
“对了,还有二哥。”说到这儿,小家伙立刻哈哈大笑,“二哥太笨了,他说要做面条,可学了好几次都没学会,还浪费了好多吃的!”
“吃饭就吃饭,废话那么多。”裴靖睨了他一眼,“是功课太少了?”
此话一出,裴裕立刻闭嘴。
哼,每次都只会这一招!
戚柒微微一怔,须臾,她才笑着道:“谢谢小锦和裕哥儿,你们真棒。”
裴裕立刻又有精神了,红着小脸道:“嫂嫂以后我还做给你吃。”
“好。”她笑了笑,又去尝了一个饺子,面上笑意更浓,“饺子也很好吃,小锦真厉害。”
裴锦抿唇微微笑了笑,边给戚柒夹菜边道:“都是跟嫂嫂学的,嫂嫂最厉害。”
小姑娘话少,但正因为此说这些话时,便显得更加真诚,让人开心。戚柒心底划过一丝暖意,然而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也不知这份和谐还能维持多久。
想到此,戚柒心中便有些难受。
吃过饭后,戚柒与两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裴靖一直跟在她身后,也没说话,只用那双墨深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视线片刻也未曾移开。
戚柒白天睡了挺久,现在也睡不着。
她进了房间,裴靖也跟了进来。
“你要跟着我到何时?”戚柒心情很差,回头不耐烦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她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厌恶,那一刹那,裴靖的心传来尖锐的疼,仿若被人用刀狠狠刺了一下,鲜血淋漓也不足以形容它的惨状。
半晌,他垂首看她,面色不变,平淡的道:“若是可以,我想一直跟着你。”他语气平静,仿佛只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戚柒却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
没等戚柒再开口,他便道:“我让人为嫂嫂准备了热水,你在外面奔波了许久,泡一泡澡对身子好。”
戚柒立刻警惕的看向他。
这个时候给她提洗澡,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不用你操心,我想洗就洗!”她眯着眼睛瞧她,虽力持镇定,但眼中的紧张和警惕掩饰不了。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儿,遇到威胁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
强撑起来的冷漠消失,是那般可爱又灵动。
裴靖忍不住笑了笑道:“嫂嫂放心,这些事不着急。若是嫂嫂愿意让我伺候你,我很乐意。”
虽然他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一寸不剩,让她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可是还不是现在。
哪怕他想她想得发狂,哪怕她夜夜入他的梦,在梦中仿若一只惑人的妖精,身上的每一寸都在诱惑着他,让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一股燥意自心底而生。
想到梦里的那些绮丽美好,他终是克制不住,执起她一束清香的秀发放在鼻间轻嗅,再轻轻吻了吻。
“靖等着嫂嫂愿意的那一天。”他沉醉般的说着。
戚柒立刻抽回自己的头发,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从未谈过恋爱,也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可她明白,裴靖是不正常的。
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痴迷,以及那浓烈到似要把她燃烧殆尽的占有欲,皆让她身心颤栗。
是恐惧,更是无措。
裴靖倒是没再继续纠缠她,他收回手,仿若又变成了那清冷正直温和的书生郎。
“嫂嫂先等等,我这就去叫人把水给你送过来。”
说着,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待到裴靖出了门,戚柒才脱力般的坐在了床上,一时之间,满心的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