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白发对红妆。”郁宁心领神会的接口道。
三少爷一听,抬头饮尽了杯中酒,击著大笑道“郁宁,你还真是个妙人”
“三少爷谬赞了。”郁宁道。
三少爷把筷子随手扔到了桌子上,举起酒壶给郁宁斟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了,捏着杯子和他碰了碰“还叫什么三少爷,少爷我还没戴冠,没字儿,兄弟们看得起,都叫我一声宇哥,你要是不嫌弃也这么叫我得了呗你要是叫不出口,连名带姓叫我也成”
“宇这个字儿和我的郁撞了,听着就像是在叫我自己一样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吧”郁宁饶有兴趣的道“之前你说选秀,听说各位殿下年岁也差不多该成婚了,会不会是给殿下们选的”
“嗨”三少爷满脸讥诮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去年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忽悠地各家把自己顶好的闺女都往宫里头送,那什么长安府第一美人秦大小姐,还有名花榜第三柳二小姐,都是去年送去选秀的最后你猜怎么着”三少爷叼了只鸡爪子,含含糊糊的说“一个都没给殿下们留下我们圣上连做了十八天新郎”
“那秦大小姐还是三殿下的心上人呢一转眼心上人成了自个儿小娘还和自己荣宠十来年不衰的亲娘玉贵妃争宠你说好笑不好笑”
“十八天新郎”郁宁的思路拐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啧啧有声的道“这圣上可真够龙虎精神的啊”
三少爷挤眉弄眼的道“得了吧什么龙虎精神,全是用药堆出来的,你去年不在长安府不知道,去年长安府里头最吃香的三样”
“一是名医,二是会炼丹的道士,三就是壮阳的药草什么虎鞭、鹿鞭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透出去啊,我爹悄悄给我说了,说剩下天天都吃卵子宴,吃啥补啥你懂吧”
郁宁一怔,有点不可置信的道“那真有用啊”
“柳妃娘娘在今年正月里头产下十三公主,过完年都该过周岁,你说呢”
“那看来还真的有用。”
“可不是,而且当今圣上最喜欢那个大被”三少爷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这话太过于私密了,来源的渠道只有那么几个,前头的话郁宁要是传出去,他也有把握不叫人抓到,但是这话一出,要是郁宁传出去了,八百十能查到他头上。
郁宁眉目一动,不可置信的道“这也可以那些名门闺秀也肯”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三少爷含含糊糊的道“算了,饭桌上不了这些了,吃菜,吃菜这会宾楼里新出的樟茶鸭子我也没吃过两回呢,等少爷我吃上两口,我教你怎么玩扇子”
郁宁也知道这事儿怕是太过私密了,这位刘三少爷不大好说,他也不再追究,转而手中折扇一指桌上的那道鸭子,笑道“芙蓉,把这个鸭子端到三少爷面前来我看你那一手可眼馋了,我今天练了一上午,都没能叫这扇子翻过两根跟头,你那一手确实是厉害”
三少爷拎了一条鸭腿,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道“那可不,这可是少爷我的绝活扔上去的时候得用巧劲,不能用蛮力,你看着啊”
三少爷抓了一条帕子擦了擦手,拿着自己的玉扇往上一抛,再现了一回绝技。
郁宁看得心痒痒的,也跟着抛扇子,结果那扇子用力过大,吧唧一下摔在了面前的骨碟里头,玉制的扇骨立刻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三少爷拍案大笑“你不行啊你”
郁宁自袖中又抽出了一柄折扇,这回学乖了,是紫檀木的,不玩什么玉的了。他认认真真的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夜过二更,两人才堪堪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
郁宁喝得有点多了,便不再骑马,改换了车。酒气一上头,人就有点晕乎乎的,似乎什么烦恼事儿都忘光了,人就像是飞在云端一样轻飘飘。芙蓉打了块湿帕子给他擦脸,郁宁接过帕子把脸探进去捂了捂,冰凉的水汽一下子叫他踩在了实地上,他取过一个中草药的香包挂在了身上,又叫芙蓉把车窗都打开,疏散疏散他一身的酒气。
国师府还灯火通明,两个仆从守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见郁宁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其中一人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大人都找了您三遍了”
“大人找我”郁宁的脑阔子还有点迟钝,重复了两边才想起这个大人指的是谁。其实要是与他说他师傅找他,他师公找他他可能反应都会快一点。
“正是大人吩咐下来了,不管少爷回来得多晚,都先去给大人回个话。”
“知道了。”
国师府开了大门迎了郁宁他们进去,郁宁大步流星的就去了顾国师的院子,顾国师接了消息,披着衣服在书房里等他,见他脸色有些潮红,又是一声的酒气,便凝眉道“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徒儿见过师公。”郁宁对着顾国师拱了拱手,连称呼都一时忘怀给改了回去,他也不等顾国师叫起,就凑上去坐在了顾国师身边,还拉着他的袖子道“师公,你找我有啥事儿啊我好困,我想睡觉。”
顾国师倚在塌上,一时不察就叫郁宁贴在了身边,浓郁的酒气中混合着一点草药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叫他嫌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郁宁自己还不觉得,伸手就楼主了顾国师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挨在他身上道“师公,我有点难受”
顾国师捏着他的手腕反手就把郁宁给撕下来了,然后一脚踹下了榻“来人,带少爷去醒醒酒。”
“是。”墨兰低着头上前把郁宁扶了起来,带到后院的温泉去给郁宁洗漱一番。说实话郁宁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喝醉了,偏偏愣是没人信,墨兰死活都不放开他,把他衣裳拔了摁在水里,转头就给他喂了一碗又酸又辣又苦的醒酒汤,把郁宁刚被掐着下巴灌了下去,转头就吐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一二分理智,知道要是吐在池子里八成要被顾国师收拾,扭头吐到了岸上。周围的仆俾们又是一阵忙乱,给他顺气的顺气,倒水的倒水,清理秽物的、洒香灰除臭的,不一而足。
等到顾国师来的时候,就见到郁宁蔫了吧唧的趴在岸边上,头发都叫人细细的搓了一遍,他在岸边的软塌上落座“醒了”
“醒了。”郁宁恹恹的问道“刚刚听下人说师傅有事找我”
“你许久不回,难道还不许我们担心”顾国师只披了一件外衫,此时也有些冷了,干脆脱了外衫下了水,泡在温泉中与郁宁说话“今天在外面玩的不错”
“听下人说你还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国师问道。
“是挺开心的。”郁宁甩了甩头发,嫌弃发间的水凉了,冻得他有些头疼,便矮身没入水中,等到浑身都热了也憋不住气了这才冒了出来“这不是要无聊嘛,我也去体验体验什么叫做长安府中纨绔子弟的生活省得您老是说我上不了台面。”
顾国师又好气又好笑的自一旁墨兰手中取了一条毛巾,扔给了郁宁“自己擦擦。”
郁宁接了毛巾,懒洋洋的唤道“芙蓉,过来替少爷搓搓背。”
芙蓉低眉敛目的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替郁宁擦起背来。顾国师见他舒服得眯着眼睛,也不愿打搅他,等芙蓉给他搓完了,这才屏退了左右,道“今日可听说什么了”
郁宁眼睛一动,顿时来了精神“师傅,你不提我还忘记了,我还想问问你呢当今圣上,当真喜欢搞什么大被同眠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顾国师原本指望他能问出一点有深度的问题,没想到转眼就拐到这上头来了,他在郁宁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又有精神了”
“搞黄色是人类的天性嘛”郁宁笑嘻嘻的道。
“”这话说的是非常有道理了,顾国师无语凝噎了半晌,这才道“确实是。”
“那那些名门闺秀也肯点头啊”郁宁咋舌道。
顾国师带着些许厌恶,轻声道“不愿意的,自有她们的去处再者,天家轶事,又有几个敢多嘴多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郁宁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答道“今日和工部刘侍郎家的三少爷一道吃酒,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原来如此。”顾国师话锋一转“今日你好好睡,明日你随我进宫。”
“哈”郁宁眨了眨眼,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置信的道“进宫我我进去干嘛我又不想做官。”
随即郁宁又萎靡不振的趴在了岸边的石头上,道“不行,师傅我去不成,我头晕”
“不去也得去。”顾国师瞟了他一眼,挑眉道“除非你那祭袍不想要了又想要祭袍又不肯去出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啊我可以拼爹啊”郁宁一把抱住顾国师的手臂,言辞凿凿“我师傅是国师,我爹是国师的契人,严格来算您也算我是我爹,给我件祭袍怎么了我没叫他们绣个百八十件叫我换着穿那都是少爷我脾气好”
顾国师抬手就把郁宁按进水里头去了“出去一趟就出息了”
“咕噜噜”郁宁吐了两串水泡泡,攀着顾国师爬了起来,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模样“好师傅,徒儿快给你折腾死了”
“”顾国师砸吧了一下嘴,总觉得郁宁这话听着有点不大对味儿,但又不好说什么,挥手把郁宁给撕开了扔到了一旁,郁宁如同一个被人玩烂的破布娃娃一样摔在了岸边上,还双手抱胸道“不行,师傅,别来了,徒儿受不住了”
顾国师“”
“还真出息了。”顾国师起身上了岸,一脚又把郁宁给踹回水里头去了,正想扬声叫人,却见郁宁半晌没从水里爬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只好下水去捞人,等把人捞起来一看,郁宁已经睡着了。一出水面,郁宁又醒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还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的道“是真的不行了”
说罢,他头一歪就靠在顾国师身上睡着了。
顾国师好气又好笑,想要打他吧,又舍不得再打这醉猫了,不打吧,自己又气得慌。半晌他才扬声道“来人,少爷喝多了,把他送到偏房里头去休息。”
芙蓉与墨兰进来,芙蓉连忙下水将郁宁给扶住了,墨兰则是伺候顾国师换衣擦身,顾国师恼怒的瞪了呼呼大睡的郁宁一眼,回房去了。
翌日里,郁宁睡得正香就给芙蓉拉起来了,眼睛一张开才发现头顶上的这片帐子看着不大熟悉的样子,他揉了揉眉心道“我睡在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