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却怕自己忘记报仇。
忘记报仇。苏夏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楚逸辰带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看到苏夏像他昨天一样自己和自己对弈,皱了皱眉,坐在苏夏对面的椅子上,一只脚很不雅的踩着椅子,一条腿伸直,手搭在曲起的腿上,眼眸半掩着想事情。
苏夏手中的一颗黑棋忽然掉落在地上,楚逸辰听到棋子滚落的声音,看了棋盘一眼,棋盘上黑白棋的格局很微妙,若是继续下去,黑棋必输无疑,可黑棋的走向极为怪异,虽与白棋旗鼓想当,可每到关键的地方便会错失良机,倒像是在帮着白棋取胜。
想起昨夜的黑棋是自己,楚逸辰不免有了些联想,眼神怪异地看了苏夏一眼他难不成以为自己会帮他
“去哪了”苏夏气定神闲地收起棋子,随口一问,见楚逸辰没有动作,知道他不乐意说,便将棋盘推到一旁,看着楚逸辰恹恹然的眼睛说道“我可以放楚珏离开,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楚逸辰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苏夏一眼,拿起桌上本就摆好的纸笔,写道下棋我输了,你没说要我做什么。
苏夏笑了。
“你还记得啊,本宫都快忘了,本来就只是下棋而已,提过分的要求你也不会答应,那就”苏夏声音停顿了一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和本宫这个没有朋友的太子做三天的朋友,不去想你的血海深仇,能做到吗”
楚逸辰茫然的看了苏夏一眼,又要拿起笔的手突然被按住,对方抽走了他手里的毛笔,很自然地挂在了笔架上。
“本宫能看得懂你说话,以后不必如此麻烦。”
楚逸辰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苏夏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确定地又闻了闻,那味道又没了,眯了眯眼睛,看着楚逸辰“你最近是不是没喝药”
楚逸辰一脸莫名其妙,站起身往帐篷外走,苏夏从棋盒里拿出两颗棋子,朝楚逸辰的后脑勺砸去,楚逸辰迅速转身接住了那颗棋子,忽然发现还有一颗棋子失去了踪影,很快胸口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身体便动不了了。
“还真以为本宫拿你没有办法了比战术你可比不过本宫。”苏夏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她拿起的确实是两颗棋子,可第一次扔出去的却只有一颗,在楚逸辰想另一颗棋子的一刹那间,才将手心的另一颗掷向了他的穴道。
把恨不得用锐利眼神戳死她的楚逸辰拉到床边坐下,本想直接掰开他的嘴查看伤口,奈何那双眼睛太有存在感,搞得她好像在强抢民女一样,头疼地看了看四周,从随行箱子里找到一条轻纱制地的腰带,在楚逸辰的眼睛上捆了个结实。
掰开他的嘴后,苏夏不禁蹙了一下眉头,还没有消炎的嗓子眼肿得让她都要怀疑还有没有缝隙喝水,舌苔的颜色也不对。
看不清楚伤口的情况,这里也没有其他工具,苏夏便用手指压住了他的舌头,朝里面看去,楚逸辰的咽喉上面被毒药腐蚀了一层皮肉,伤口因为没有处理,已经开始化脓。
感觉到他的喉结在动,像是在艰难的吞咽口水,呼吸明显重了很多,苏夏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手指,怕他有心理阴影,说道“本宫洗过手了。”除了拿过棋子,但是这个还是不说为好。
“来人。”苏夏叫了一声,音量不是很大,却足够帐篷外的随行宫女听见了。
“殿下。”一身红色宫装的云梅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是云梅,苏夏没有多么在意,吩咐道“叫阮太医来。”
阮太医就是那天给苏夏治伤,最后恨不得以死谢罪的那位老太医,他一进来就“嘭”的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的身躯看起来比楚逸辰这个病人还要虚弱“臣罪该万死”
苏夏要让他看看楚逸辰的话被堵了回去,顿了顿,见他没有下文了,便指了指楚逸辰说道“帮他看看,他那嗓子还能不能好了。”
阮太医巍巍颤颤地看向被蒙住眼睛的楚逸辰,从药箱里拿出工具查看楚逸辰的喉咙,看到他嘴里的情况,额头的看都流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脸,跪在苏夏面前艰难地说道“恐怕”
苏夏坐在椅子上,叹道“治不好你也没用了。”
阮太医话锋一转,说话的精神气顿时像一个将要上战场的将军“臣,竭尽全力也会帮这位小公子治好”
苏夏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什么需要便与本宫说,下去熬药吧。”
阮太医连方子都没开就被苏夏下命去熬药了,一脸生无可恋地出了帐篷,可这里不比皇宫,带的药材也都是治外伤的药,去哪找治被毒药弄伤的嗓子的药要么一开始就别灌毒,要么灌了就别治啊。
唉,这宫里的人都是爱折腾的主。
“阮太医未入宫之前,在民间有个神医的称呼。”苏夏在床的另一头坐下,靠在床边,眼睛没有看楚逸辰,话却是对着楚逸辰说的,“若是连他都治不好你的嗓子,那便只能发告示再找找有没有什么隐士高人了。”
为什么非要治好我的嗓子楚逸辰在心里默默的问道,被白纱遮住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见身边清浅的呼吸声,舌苔上的触感还没有消失,让他总觉得上面还有冰凉的异物。
他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嗓子,也不是真的想成为一个哑巴,只是觉得这些都没有了意义,光是对付一个芜雨泽,他就得耗尽全部的力气,他不觉得杀了芜雨泽之后,还有机会活着出芜国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