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绿萝布满了窗台,盎然的绿意点缀着白色的基调。
苍白的晨曦和昏黄的暮色交替着,前来探望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徐道载似乎永远沉睡着。
梦里有一片海。
乘坐的船翻了,他一个人浮沉得久了,便会觉得从里到外都虚脱了。
他梦见周身环绕着各式各样的热带鱼,而自己在费尽心思地猜测它们的名字。紧接着,一尾撅着唇的暗红色接吻鱼游了过来,是莎莎。
他伸出手指刚想触碰,周围的小鱼群慌然四散开来莎莎的背后尾随着一条幽灵般的锯齿鲨鱼。
他梦见自己伸手将它一捞,飞速地游离。待到安全海域,那尾接吻鱼向他的脸凑来,居然幻化成了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他视线所及之处,只看到了红红的唇
徐道载醒来时,掌心还有湿意。他睁开眼,只觉半边胳膊有些酸麻,低头看去,应该是她。
姜社罗趴在床边不安地握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她穿了卫衣和运动裤,毫无平日里居高临下的侵略感,就像邻家妹妹一样。
对。
只是妹妹。
也只能是妹妹。
徐道载望向天花板,心绪不宁地闭眸沉思。
宋时真醒来,替他摇高病床“幸好除了皮外伤没有别的症状。”
徐道载靠在病床上,将她上下审视一番“打扮风格不像你。是来确认我的病的真假吗”
“不是,”宋时真的目光停顿在徐道载的病服上,良久,她像是挣扎了一番,缓缓道,“我是来确认我的心是什么样的。我的心有没有关系,会不会不舒服。”
徐道载眉梢轻抬“结果如何”
长久的停顿,她抬起头,凝视着男人的眼睛“我觉得会不舒服。”
徐道载一窒。
“对了,崔代表和金理事原先准备获得你的医疗记录。”
徐道载喉咙发紧“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宋时真垂下头,细长的耳线熠熠闪光“其实我原来和他们是一伙的。刚才决定背叛他们了。”
他心里一刺,轻笑“为什么,因为知道病症后觉得我可怜吗”
“不是,”宋时真抬头,轻挑起眉,像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啊,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哥哥。”
徐道载面色微僵。“哥哥”这个词汇从她口中说出,第一次勾惹出不该有的绮思。
办公桌上有成堆的材料要审核签字,出差事项已排至了月底,宣发、科研、联合会议,哪一个不用他亲自过目一秒上下都是黄金的人,为什么要为了姜社罗再次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利益至上的徐道载靠在病床上,黑沉沉的眼眸藏匿起情绪。
他本想轻嘲她做事不动脑子危险至极,但姜社罗的难过语气又让他有些不忍。
他甚至很想尝试看清这张郑周焕口中“明艳”的脸那时是怎样的哭,此刻是怎样的失意,未来又会怎样的笑。
宋时真轻咬下唇“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病的”
徐道载缓了缓,抬头望向点滴轻叹了声“你站在我身边就好。”
她闻言抬头,冷不丁听到了后半句“像妹妹一样。”
也许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像妹妹一样,”她低首笑了声重复一遍,抬起头时眼里有一层淡淡的雾,“既然是哥哥,崔奇浩的事你来解决吧。”
徐道载望去,她的脸部轮廓像是上好的瓷器,光洁饱满,带了分苍白,似乎平日里坚不可摧的神色有了漏洞,整个人便显出脆弱来,平白招人心疼。
他的心情有些窒闷。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话语,都是摸爬滚打年少有为的人,很多时候都是闻声知意。
宋时真压低棒球帽檐,推门而出。
韩世界抱着小梗梗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每过十分钟就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跟去医院看望妈妈,这样的举动重复三次后,她无力地抱着膝盖将头埋起。
宋时真举了听啤酒递去“我听医生说了,你要感谢我让你母亲尽早收治了,下周会有欧洲的专家前来会诊,发现的早,胰腺的癌细胞还未转移,生存希望很大”
“病情很稳定,你不要太担心。”
韩世界眼睛里有了光,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被宋时真尴尬地用两个手指推开“亲爱的,你这样会让我想起自己的妈妈”罗美兰女士的脸和年纪放在那里,平白让她笑出了声。
韩世界不管,搂着她眨眼“想吃什么炒年糕烤五花芥末章鱼”
宋时真举起啤酒,望着巨大的水晶灯调侃“失恋的时候盼望你变成帅气的弟弟,你怎么这么不中用”
“对不起。”韩世界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她起身推开更衣室的门,琳琅满目的高级服饰让人眼花缭乱。
宋时真迈着悠悠的步子摇了摇头“你不会想”
韩世界取过一件灰色貂绒皮草,挑了挑眉“今天有钱的姐姐陪失恋的你潇洒”
窝在一旁看电视的柳恩浩回过头,被韩世界拽入了通宵小分队。
首尔的江南像是一座不夜城。
万万没想到,皮肤管理中心的时间限制会在韩世界的黑卡下屈服。
宋时真啧啧摇头,跟着她进了顶级的美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