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病房也是双人间,只有一张床上躺了人,年纪和他差不多大。身体瘦巴巴的,露在病服外的手臂满是青紫的痕迹,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看起来很惨。
他整个脑袋被缠的只剩眼睛鼻子露在外面,模样很难辨认,但嘉木偏偏认出来了躺在床上的人胳膊肘破了一块,是他昨天送去的医院。
病房内外都乱糟糟的,嘉木趁机挤了进去。他站在病床边,连伸手碰一下都不敢。
吵嚷的环境里,病床上的人安静的连呼吸都听不见,他看着看着,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
胸襟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一块,嘉木打着哭嗝,掂着脚趴在病床上,离顾惟很近。
“小朋友,这里不能玩。”
帮着医生按住女人的警察发现了嘉木的存在,过来小声说。
他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孩,轻轻叹气,让嘉木出来“这个小哥哥受伤了,碰他会疼的。”
嘉木仰起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可怜兮兮。
他没有多做挣扎,任由警察把他带了出去。
医生开始清场,把围观的人都疏散了。
病房门重新被关上,只留下医生,警察,躺在地上的女人,和昏迷不醒的顾惟。
嘉木蹲在病房外头,抱着腿安静的哭。
魏舒华买完早餐上楼,发现儿子又跑了出来“怎么又乱跑,不是答应妈妈要乖乖的吗”
嘉木抬起头,眼睛都哭红了“妈妈。”
“怎么了宝贝”魏舒华心疼的不得了“谁欺负你了”
“妈妈”嘉木一头钻进魏舒华怀里,肩膀一耸一耸“他受、受伤了。”
“谁受伤了”
“顾惟,”嘉木咬着妈妈肩膀上的衣服,哇地哭出声“他会不会死啊”
魏舒华拍着他的背顺气“好了好了。别怕,没事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宝贝在哪看到他的”
嘉木指着背后的病房“这。”
魏舒华抱着孩子站起来,透过病房玻璃往里看。
顾惟的状况绝对算是凄惨,就算魏舒华对他没有多少好感,看到之后都觉得不忍“这是谁干的”
“他妈妈。”
嘉木听懂了警察和李玉凤之间的谈话,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提起顾惟的母亲,他满是愤怒,小拳头握的很紧“他妈妈坏”
“对,他妈妈很坏,不是个好妈妈。”
“妈妈。”嘉木停止哭泣,又打了两个哭嗝,捏着魏舒华的耳垂,期待的问“我们让顾惟换个妈妈吧。”
魏舒华沉默。
她做儿童文学,曾经研究过家暴对于儿童身心的伤害。
对于儿童的家暴事件并不少见,许多人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
魏舒华看过一位家暴致残的女孩,被其亲生母亲和继父淋了汽油烧,邻居救出来时双腿都已经碳化,全身40重度烧伤。
被烧伤之前,女孩经历了持续三年的家暴,最严重的的一次肋骨骨折。女孩的邻居曾经也报过警,但效果不大,直到烧伤事件爆发之后,其母才被剥夺监护权。
那件事到现在才过了两年,儿童权益保护依旧艰难,想要剥脱顾惟母亲的监护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母亲长时间不说话,嘉木从沉默中领会了她的意思“不行吗妈妈”
“这件事妈妈说的不算,得看警察叔叔的,只有警察叔叔说换,才能给顾惟换个妈妈。”魏舒华抱着孩子往回走“走吧宝贝,别想这些了,我们回去吃饭。”
嘉木似懂非懂地点头。
目睹了顾惟的惨状,嘉木心里难受,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魏舒华陪她玩了会,准备回去做午饭。
临走之前对嘉木说“顾惟受伤了,要安静的环境才能好的更快,瓜瓜别去打扰别人哦。”
嘉木在床上拼小房子“我知道的妈妈。”
“妈妈最多十二点就回来,瓜瓜别乱跑,再跑不见的话妈妈真的要生气了。”
嘉木抬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妈妈放心吧,我不跑。”
魏舒华走后,嘉木又拼了一会小房子,他有些心不在焉,拼的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翻身下床。
过了查房的时间,走廊比之前安静许多,嘉木顺着记忆找到顾惟呆的病房,拧了拧,没打开房门。
门从里面锁住了,两次之后嘉木得出结论。
他不再尝试,挪了两步,蹲在门旁边,手托着下巴,等里面的人出来。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病房门被人打开,穿着蓝色警服的人走出来,差点被蹲在门口的人吓到。小警察定了定神,认出这是之前跑进病房的小孩。
“小朋友,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叔”嘉木蹦起来,时间太长腿蹲麻了,差点没站稳“我有事情找你。”
他表情特别认真,警察看着好玩“什么事啊”
嘉木看了眼病房“不在这说。”
警察挑眉,跟着他走到角落“现在可以说了嘛”
“可以了。”嘉木让警察蹲下来,自己挡着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叔叔,你能给顾惟换个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