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刚满五岁,只有一米出头,长得又黑又瘦,不管从什么地方看,他都没有反抗的资本。
可李玉凤就是怕了。
她想起上次自己打完顾惟,一觉醒来后看到地上的碎啤酒瓶,那个瓶子不是整个,是不是那时的顾惟就有了要杀她的冲动
那一次他没有成功,可若是有下次呢下次他要是没有摔碎酒瓶,自己没醒,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李玉凤打了个冷颤,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顾惟。
她的儿子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和记忆中的另一张脸高度重合。
就是那张脸的主人,用谎言欺骗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自己,为她怀孕生子。
她以为那个男人是终生的依靠,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因为他,自己名声尽毁,背井离乡,变成无根浮萍到处飘荡。
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可这个孩子现在说要杀了她,多么可笑
如果说之前李玉凤对顾惟的恨只是移情,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上了自己的儿子,恨得想要杀了他
反正这个狗崽子也想让她死,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李玉凤神色扭曲,伸手掐着顾惟的脖子。
她掐的很紧,顾惟喘不过气,用力掰她的手。
李玉凤另一只手也掐了上来。
氧气缺乏让肺部开始疼痛,顾惟剧烈挣扎,两只脚乱踢,不知踢到了什么地方,让李玉凤疼的一变脸,手上力道也松了下来。
顾惟趁此逃脱,弯腰剧烈咳嗽,眼角瞥见李玉凤又要过来,他强忍着难受,开口道“你、咳咳、杀我要坐、咳、坐牢”
杀人要坐牢这点是魏舒华告诉他的。
魏舒华可怜他,不希望他因为家庭原因长歪,这几天对他说了很多。
顾惟都记在心里面,这时候正好能用。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慌,像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在做孤注一掷的豪赌。
赌赢了,他往后应当会好过许多,输了,大概今天就要死了吧。
幸好,他赌对了,李玉凤害怕这个。听到坐牢两个字,被恨意充斥的脑子开始降温,她意识到顾惟说的没错,自己要是杀了这个小畜生,说不定也会被枪毙。
呸她才不要为小畜生偿命,她的好日子明明才刚刚开始
想通了的李玉凤不愿意继续对着顾惟这张脸,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给补上一层淡色唇釉,冷笑着离开。
“咳、咳咳”
人走后,顾惟再也不用忍着难受,弯腰冒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许久之后,声音平复,顾惟直起腰,咽了口吐沫。
嗓子受伤了,咽口水的时候会疼,这点疼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全身都很痛。
李玉凤不在,这座低矮的窝棚似乎也没那么恐怖。顾惟在原地站了许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床边。
床上还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顾惟却没精力在乎,他太疲惫了,精神岌岌可危,几乎沾到床的瞬间就睡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走到了西边。
被李玉凤打过的地方比之前更痛,顾惟起床的时候忍不住吸冷气。
他坐在床沿缓了一会,穿好鞋子准备做饭。
之前捡的柴火被用的差不多了,顾惟准备出去再捡一些回来。
他去的地方是一个垃圾回收点,整个城中村的垃圾都往这里扔,偶尔有些人会把不要的家具扔过来。顾惟那窝棚的桌子就是在这捡的。
这次挺走运,去的时候刚好有人扔了两个椅子,是木质的。
椅子差不多已经散架了,顾惟捡起,废了翻功夫把四条腿全都拆下来。
地平线吞掉了一半的太阳,他看了眼斑斓的云,抱着几条椅子腿往回走。
巷子口停了一辆车,有些熟悉。
顾惟认出来了,身体一僵,来不及思考就躲了起来。
安村这块地方很大,小巷弯弯折折,不熟悉的人进来很容易迷路。
顾惟记性很好,走过一次就会牢牢记住,他找了条离自己住的地方最远的巷子钻进去,背贴着墙,等阳光消失。
他站了很久,来来往往的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变得奇怪。
太阳余晖散尽,新月弯弯一轮,竭力并不多的光亮。
安村这地方没有路灯,天一黑基本就没人出来了。
应该可以了,顾惟活动了下酸软的腿脚,重新抱起那几根木头,凭着月光往回走。
城中村的巷子很多是互通的,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他所居住的巷子。
巷子窄,连月光都撒不进来。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他算着手里的柴火不够,应该还得再出去一趟,就是不知道那两只椅子有没有被人捡走。
想到椅子,他又想起巷子口的那辆车。
那辆车应该走了吧。
顾惟想的入神,步子越走越慢,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亮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挡在眼前,隐约看到有个人影背着光向他跑来。
“惟惟”
人影离得很远开始喊听到声音的顾惟浑身一震。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顶着那道光,看到嘉木像个炮弹一样跑过来,撞到他怀里。
小孩没收住力,撞得顾惟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木棍也掉了下来,其中一根砸在脚上,疼的他脸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