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穿着一身湿衣服回了外婆的房子。
房子大门上的锁已经被撬开了,老太太带来的三大包行李只剩最小的一包,里面东西也被拿走不少。
顾惟沉着脸站了一会,从包里翻出一袋尿不湿,抱在怀里向三舅舅家走去。
老三还在外面抽烟,见到顾惟呦了一声“你这是去摸鱼了”
顾惟走过去,把尿不湿往他跟前一放。
老三往后仰“这什么鬼东西”
“尿不湿,外婆买给妹妹的。”
这东西老三知道,都说用起来很方便,他拎着看了眼,不太满意“就这一袋”
顾惟说“还有其他的,牛奶,红枣这些。”
“在哪”老三来了精神,放下水烟站起来“走,我跟你拿去。”
顾惟告诉他“被大舅舅和二舅舅拿走了。”
这两年,顾惟听外婆讲过很多次老家,讲她的儿孙。老人嘴里的儿孙们大多时候都是好的,但细节处也足够顾惟窥探到他们的性格。
他知道大舅懦弱,二舅爱贪便宜,小舅蛮横无赖,几个舅舅的关系并没有特别亲近。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三舅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听到顾惟这么说,老三瞬间怒发冲冠。水烟一放就要去找茬。
顾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就听房内传来外婆的声音“老三,是顾惟回来了吗”
“外婆,是我。”
顾惟走进去,胡翠花一看他湿透的衣服就愣了“衣服怎么湿了,是掉水里去了吗”
顾惟手指绞在一起,偷偷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躲避什么。
胡翠花心里咯噔一声“谁欺负你了”
“没有。”顾惟低头躲开外婆探究的视线,说没有,却令胡翠花更加怀疑。
胡翠花几乎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女儿,八年前女儿被人渣害到毁了名声,也是三天两头被人欺负,逼的她差点活不下去,不得不大着肚子远走他乡。
现在这些人又要把相同的手段用在外孙身上了吗
“乖孙别怕,你告诉外婆谁欺负你了外婆给你做主”胡翠花的语气变得严厉。
顾惟仍然不做声,过了许久,胡翠花才听到外孙轻声问“外婆,我是杂种吗”
胡翠花大骇“谁跟你说的”
顾惟顿了顿,似是回想“他说,他说他叫耀宗。”
“耀宗,王耀宗”
顾惟点了点头“是叫这个。”
“怎么可能”
“他还说我妈妈是他小姑,外婆,他是我们家亲戚”
何止是亲戚,那是她亲孙子啊
胡翠花原是不相信自己孙子能对外孙说出这样的话,可顾惟了这些细节,却由不得她不信。
就是相信了,老太太才会更难受。
外孙第一次来后山村,这里没人认识他,若不是有人天天在耳边说,耀宗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说顾惟是杂种
这一瞬间,胡翠花对儿子儿媳感到无与伦比的失望。
她心里火烧火燎的,咬着牙才勉强保持镇定。深吸几口气咽下胸口的那股气,胡翠花一拉顾惟的手“走,我们去换套衣服,然后咱们去找回场子。谁骂你,外婆骂死他”
老太太拉着外孙往外走,他的脚步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
顾惟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外婆,没衣服了。”
“没衣服”胡翠花不解“出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几身衣服啊。”
顾惟看了她一眼,说“被大舅舅和二舅舅拿走了。”
“咱们出来不是锁了门吗”
“被撬了。”顾惟低着头,语调中好像有些哭腔“东西都没了。”
“岂有此理,这群丧了良心的狗东西,连外甥的衣服都抢”
要说刚刚胡翠花还只是生气失望,现在就连打死儿子的心都有了。
她随手抄起墙角的扁担,拉着顾惟往外走“走,外婆给你算账去”
刚出门,就见有人跑过来,老远对她喊“翠花婶,你大儿子二儿子和老三干起来了”
老太太愣了下“怎么打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老三说老大老二抢了他的东西”
胡翠花有了猜想,看了顾惟一眼。
顾惟告诉她“包里就剩一袋纸尿裤,我给三舅舅带来了”
余下的不用说,老太太就知道了。肯定是老三问了顾惟,知道自己东西被拿了去找茬呢。
她知道老三的性子,平时没理都能搅出三分,更别说这次确确实实吃了亏。不在两个哥哥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估计他是不会罢休的。
三儿子打架厉害,往常兄弟几个发生冲突,老太太总会劝着最小的别太过分。
今天她不想劝了,不仅不想,她恨不得老三把那两个没良心的头给砸出一个窟窿来
“走,乖孙,外婆带你去看戏。”
老太太拉着他说“顺便把咱们的东西抢回来”
老大和老二俩家住的比较近,这里是村子里难得的平整地带,村支部也在这。
支部门前的小操场,一般用来放电影、打篮球,农忙时节晒谷子用,今天却成了兄弟相残的舞台。
只见王老三拿着锄头,一个人追着两个人打,一边打一边骂,让老大老二把东西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