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想来想去,贺鸣尧拉着纪晟去了窑洞后山。
那边地势高,四周空荡荡的,正巧也没有人,两个人窝在小山坳里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海鲜饭。
本着吃独食的罪恶感觉不太好,下午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贺鸣尧提前剥了一大把糖,把透明糖纸全部扔到炉子里烧掉,然后分别包在纸包里,给徐海文、周恒、王建明一人分了一小把糖
王建明乐疯了“老贺,你可太够意思了”
贺鸣尧下午吃了美味的海鲜饭心情相当好,懒得和他计较了。
徐海文也迫不及待吞了糖“这还是橘子味儿的,甜”
周恒是最淡定的“这么多的糖,你也舍得拿出来给我们分”
“这有什么本来早就该给你们分了,结果好几次都忘了”
周恒“”
他很怀疑贺鸣尧是故意忘的
也不知道贺鸣尧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臭毛病的,碰上了能吃的好东西,能往口袋里扒拉的,全被他尽可能地扒拉回来了,轻易不给别人分。
若非周恒徐海文和他关系好,平时都分不到他搜刮回来的一截萝卜或者菜叶子这次王建明也是沾了徐海文他们的光,才能蹭到这一小把糖。
他们都是一块经历过饥荒的人,对口粮自然非常看重。
可是,大概是因为外面从来没有人给贺鸣尧寄过东西,这个才十九岁的大男孩,除了食堂里少的可怜的供应,其他口粮都得靠自己一点一点从庄稼地偷偷扒拉回来。
周恒自然清楚他的处境,这才时不时帮着他度过难关。这次有了一个纪晟千里迢迢跑过来探望贺鸣尧,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周恒都忍不住替他高兴。
周恒索性道“正好这几天也不忙了。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要不让你表弟过来我们窑洞这边,我们三个都拿出点东西一块做顿好的,给你表弟接风洗尘。”
徐海文附议“行行行,我同意这个提议。”
王建明犹豫了下,肉痛道“也行,我把我妈给我寄来的肉干拿出来”
贺鸣尧惊疑地看了王建明一眼“难得你这么大方”
“你快别说了,”王建明巨心疼自己的肉干,“你再多说两句,我就得后悔拿出我的猪肉干了。”
看在这把糖的份上,一点点猪肉干还是可以分出去的
贺鸣尧踹他“用不着你大出血。”
“我那个表弟,胆子小,也怕生,没看见不是躲在窑洞里,就是躲在我身后吗你们别折腾了。”
话说是这么说,第二天中午,纪晟盛情难却,还是被徐海文拉着进了隔壁窑洞。
不比贺鸣尧又小又矮的破窑洞,隔壁的窑洞相当大,虽然洞顶也有点矮,空间上却大了不少。
睡的坑是北方的那种很大很宽的火坑,冬天睡起来绝对暖和。估摸着要准备接待纪晟,窑洞里面被提前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徐海文拉着纪晟坐在炉子边,“哎别怕,千万别客气,我们都和老贺熟的很,叫你过来就是一块吃个饭,说说话。”
“谢谢徐叔,”纪晟笑了笑,生怕多说多错,一直挨着贺鸣尧不敢离开,连吃饭都不太敢伸筷子。
主要是他吃不惯。
糙米熬出来的粥,夹杂着不少坚硬刺嗓子的稻米壳,卡嗓子眼卡的纪晟咳嗽了好几声。
大烩菜倒是挺好吃的,白菜土豆宽粉条炖的喷香,里面还有咸咸的猪肉粒,味道还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纪晟已经不小心被烩菜里的小石子咯了两次牙了。
平心而论,菜是挺好吃的,但是这帮大男人做饭真的太不讲究了
纪晟第三次被小石子咯到牙的时候,贺鸣尧眼尖地拿着汤勺从汤面上捞出来一只肥胖肥胖的小青虫
徐海文还在端着碗呼呼喝粥,周恒淡定地嚼着黄米窝窝头,王建明低头装作没看见。
“”贺鸣尧觉得有必要说一句了,“老哥,你们”
徐海文不知所以,抬头招呼他“愣着干什么快吃快吃,不然猪肉粒都被建明那臭小子捞完了”
纪晟也看见了汤勺里肥胖的小青虫,拍着贺鸣尧的胳膊努力憋笑。
贺鸣尧脸都快绿了,“老哥,这锅是谁刷的”
周恒淡淡道“我刷的。”
贺鸣尧木着脸继续问“谁炒的菜”
还是周恒道“老徐炒的菜,他的厨艺是咱们这几个人里最好的。”
贺鸣尧呼口气“菜是谁洗的”
徐海文离得远,还没看见引发了这所有问题的罪魁祸首小胖虫,吃饭吃的身上直冒汗。他道“是建明那小子洗的菜,怎么了”
王建明悄悄往门口探了一只脚。
“王建明”
贺鸣尧压抑了半天的怒气喷涌而出,“你洗菜看不见这么大一只青虫吗”
“老贺,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没看见这只小青虫它太小了,小得让人没法注意到”
这虫子胖的贺鸣尧第一眼就看见了,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又爆了粗“你再给我狡辩一句”
王建明不敢说话了,匆忙拿了一个黄米窝窝头逃之夭夭,“我吃饱了,老徐,我去大杂院那边溜达溜达。”说罢麻溜地准备滚。
贺鸣尧气得捡了筷子用力扔过去。
铿
铿
接连两声闷响。
只见被扔出去的两根筷子齐齐嵌入了门板,裸露在外的一截筷子依稀在空气中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