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吃不吃早饭,能不能拿鸡蛋当早饭的问题,第二天一大早,林凤音又跟公婆吵了一架。
其实让老太太闭嘴很简单,只消一句话“医生说了营养不良长不高,鸭蛋可是老向家唯一的独苗,你们把孩子养成小矮子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死去的东阳吗”
“再说了,吃不好大脑发育跟不上,老师讲的听不懂,以后还怎么上高中考大学”
老两口虽然不待见她,但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这年代种地种不出金子,要真能出个大学生,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吗到时候走出去,村里谁不高看两眼
大哥这么多年还能保住村长的位子,可不就全亏了他们家小三是师专生,在县里当老师嘛有个端铁饭碗的,腰杆子就是硬。
顺便煮的时候再给红花夹带一个,两老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待她好点儿,以后随随便便就让别人小恩小惠哄去,这不白养了吗
一句话,一切为了鸭蛋。
当然,经过几天的教育,臭小子也不敢再打骂红花了,村小学有人欺负她,他也渐渐有种“这是我姐不能让外人欺负”的自觉。
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等林凤音发现的时候,心里别提多舒坦,只觉着离“恶婆婆”人设越来越远了,连系统也不作妖了。
星期三是大河乡的集日,天刚亮她就带上两只小箩筐,走路到镇上。这时候的大河乡是真穷,拢共只有两三家商店,都是卖盐巴味精啥的,服装店理发店饭店想都别想。青石板街上有许多卖农副产品的,青翠的小白菜,红彤彤的西红柿,黄橙橙的桔子一路看,一路咽口水。
终于走到街尾,一溜儿箩筐倒扣,底下是不甘寂寞的鸡鸭鹅,发出“嘎嘎嘎”“咕咕咕”的叫声,林凤音忽然眼前一亮
那是几只白毛带黑花的小猪仔,懒洋洋地趴在稻草堆上,有的哼唧两声,有的呼呼大睡。
“小妹子要猪崽吗满俩月能吃食啦。”
小时候在林家天天喂猪,林凤音对养猪很熟练。她琢磨两天,进城ass,种地不是好手,羊头村是高寒山区,没啥珍惜动植物资源,想靠山吃山也不可能,思来想去,她决定养猪。
随着生活水平提高,肉价不断上涨,记忆中接下来几年都没有发生猪瘟,养猪这事稳赚不赔。就算卖不出去也能留着自个儿吃,俩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叔卖多钱一斤”
“算你一块五吧,要不是家里养不下了,涨势这么好的崽我还舍不得卖呢”
小猪崽肉乎乎,粉嫩嫩,身上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来脚手非常长,骨头不错,应该是大肥猪的种。
林凤音常年买菜,知道肉价都到一块四了,他的猪崽一块五确实不贵,也懒得砍价,直接五头全要了,三公两母刚好五十二斤。
大叔一高兴,还以为要守到太阳落山都不一定卖出去呢,立马答应把箩筐送她,还顺路帮忙把猪崽送到家。
一口气花出去78块,林凤音心疼坏了。可想想不能苦了孩子,上肉摊想买几根没啥肉的大骨头,谁知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便宜还补钙,早卖光了,只剩一整条龙骨。
“大哥你这龙骨怎么卖的”
杀猪匠本来正在打瞌睡,忽然听见一把美妙动听的声音,抬头一看居然是个娇俏俏的大姑娘,不免多看了两眼,“小妹子外地的”
林凤音知道,她这副皮囊确实很赏心悦目,可被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盯着,还是不大自在。“没,我婆家是羊头村的。”
男人似乎是可惜的叹口气,“一块。”
一般龙骨就肉价的三分之二,他这价很公道,但不砍价的主妇都不是好主妇,“八毛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这毛猪都一块二呢。”
“那九毛吧我全要了,回家给孩子补身体,下星期还跟大哥买,怎么样”她眉毛弯弯,眼睛不笑的时候是桃花眼,笑起来像两弯月牙,说不出的漂亮。
况且今天穿的还是那衬衫,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翠绿,走街上男人们的眼睛都落她身上。
卖肉的闪了眼,心道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这么好的福气,哪里还有不让的,五斤多全卖给她了。
林凤音乐颠颠的砍价,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信用社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有个男人旁观了全程,冷哼一声。
“老板,我问过了,小珍珠米只在一个叫羊头村的地方有,但车子进不了山,您看”
“巧言令色。”
“嗯老板说什么”
男人双腿交叠,把眼神从窗外收回,“先回去。”
司机不解,这次不是要给省城领导送小珍珠吗,怎么好容易来了又打道回府那这米到底还买不买他老板做粮油生意,天南海北的跑,什么山沟沟没去过,还会怕区区一段山路
然而,有再多的疑惑他都不敢问。
别看他老板是城里人看不起的“暴发户”,可他是这两年才发起来的,以前是老牌高中生,错过了七七年第一届高考,回家种地手里都离不了书,说起话来文绉绉他听不懂。
巧什么色来着大概是不太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