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音事先把锅灶刷了三遍,全程一个人动手,一点儿荤腥也没沾,仿荤菜色香味俱全,这顿饭金珠吃得非常舒心。
这两年应酬多起来,进了饭店虽说点的是素菜,可过程没这么素,味道也没这么好。
“林姐这手艺杠杠的,不去开饭店浪费了。”
鸭蛋咽下嘴里的饭,急忙插嘴道:“我妈就想开饭店呢,这几天都在找铺子。”他也希望妈妈能把饭店开起来,就不用去市里当保姆。
他已经意识到钱的重要性,生怕妈妈挣不到钱又回王家。
小陶偷偷看了老板一眼,心说:开饭店还不容易?老板手里吃不完的米吃不完的油,一年光原料成本就能替她省出一套房子钱来。
然而,金珠却面色平淡,不置可否。
小陶心里着急,老板不会是没意识到这是绝佳的机会吧?老板要对林姐没意思他不信。几次见面,他都乱了一贯节奏。以前觉着林姐配不上老板,可几次接触下来,为人处事都很拿得上台面。女人嘛,读那么多书干嘛!
后来又遗憾她有老公和孩子,老板不可能觊觎有夫之妇。可自从上次知道她已经做了六年寡妇……你鳏我寡,这不绝配嘛!
正想着,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放在桌上的黑色大砖头。
“陶叔叔的大哥大!有声音嘞!”鸭蛋一个健步冲过来,抱起沉重的黑砖头,不知道该按哪儿,手指胡乱摸索。
张春花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孙子把人按坏摔坏,刚才悄悄问过小陶,这部“大哥大”可是两万四千多块钱买的,把向家五口拆了卖掉也买不起啊!
小陶却觉着稀疏平常,男娃都有好奇心嘛,“按这个,按一下,对,这就接起来了。”
鸭蛋把“砖头”放耳旁,吓得“哎哟”一声扔回小陶怀里,“里头有人说话!”
林凤音好笑,上次打电话已经给他听过了,怎么还是这么大惊小怪。
连金老板也忍俊不禁。
“喂!说什么,听不清,大点儿声!”
小陶把天线拔了又缩,缩了又拔,一连在院里换了几个位置,也听不清里头声音。
林凤音赶紧提醒道:“我们家这儿信号不好,要不去县政府门口试试?”
鸭蛋和红花忙拉着小陶的手带他去,县政府离这儿不远,走路四五分钟就能到。
张春花被孙子扔“大哥大”的举动吓得心慌胸闷,一想到出个好歹就是两三万的东西,愈发坐不住,忙也追出去了。向老爷子被邻居叫去帮磨菜刀,屋里只剩两个人。
林凤音把残羹冷炙收起来,屋里沉默着,尴尬极了,只能没话找话,“金老板家是哪儿的?”
“书城。”
“那是个好地方,省城呢,气候也比这边好。听说一年四季跟春天一样,到处开满鲜花,是真的吗?”
“嗯。”
林凤音一梗,继续另一个话题:“金老板来高峰市多久了?”
“五年。”
“那挺久的,怪不得口音都成我们这边的了。”
“嗯。”
“我们这边饮食口味比较重,还吃得惯吧?”
“嗯。”
“红星县比市区还重,无辣不欢,以前我在市里就吃不惯,一顿不吃辣椒只觉这饭跟没吃似的……适应了好长时间。”
“嗯。”
林凤音:“……”
行,不说话尴尬,说话更尴尬。
男人静静地坐了会儿,没有这把夜莺似的声音,空气也安静下来,他略微有点遗憾。
可他也不是善于主动搭讪的人,思来想去问出句:“没去过?”
林凤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n多个问题之前说的省城,“还没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张雪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带着傲气大吹特吹,书城就是时髦、潮流、美丽的代名词,甚至连空气都是清甜的。可惜她上辈子活到三十五岁也没去过,双脚所到之处最远就是高峰市,真正的“井底之蛙”。
男人不知道她怎么忽然神色暗淡下来,看向她明显不如以前纤细的手指,“真想开饭店?”
林凤音苦笑,她最想做的还是服装生意,不用烟熏火燎早起贪黑,还能每天看着一屋子时髦漂亮的新衣服,哪个女人不喜欢?可服装生意她没进货渠道,而且靠天吃饭,开饭馆是靠手艺吃饭,饿不死。
金珠又开始敲手指,“开饭店不理想。”
“怎么说?”林凤音满眼希冀看向他,打心底里相信第一代暴发户的眼光和商业嗅觉。
“人少店多。”
“不少呀,隔壁嫂子家开的利民饭店,每天都是坐不下的客人,晚上忙到十点多还有客人上门。”
金珠摇头,这家店他知道,早几年就开了。关键林家是从国营饭店手里接过来的,挂着国营的牌子,就有现成的客户。没人的技术经验和客户基础,一来就想跟人比?
不现实。
况且,红星县经济不怎么样,有钱上饭店的横竖就那几家人,纵能做出珍馐佳肴,没客人能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