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电视机,向家人都不爱出门了。
张春花和老伴儿整天就待屋里,把能收到的几个台都看遍,看到只剩雪花了,才会出门溜达。鸭蛋倒是听话,每天只看一个小时,有一次妈妈回家突袭,发现他偷看,直接把电断了,电视机一个星期开不了机。
他再次意识到,妈妈跟金叔叔一样,说到做到。
唉。
想到金叔叔,他也难过的叹口气,为什么要搬走呢?
他的脑袋瓜每天装那么多事儿,还真想不出来他们搬家的理由,或者是,那些理由在他看来就不是理由。
同理,林凤音也觉着匪夷所思。
既然公司总部和仓库都设在红星了,发展业务可说不过去。
父母也接过来了,适应得也挺不错,为了家庭就更说不过去。
“可能就是他的个人原因吧。”
“妈妈说啥呢?”
“写你的作业,别有个风吹草动就竖耳朵,与你没关。”
鸭蛋撇撇嘴,“你也舍不得叔叔搬走吧?”
他们的院墙非常矮,他们又靠着院墙说话,隔壁的人竖着耳朵,屏住呼吸。
然而,林凤音却“噗嗤”一声乐了,“去去去,什么嘛,那是别人家的事,与我无关。”
这么好强的女人,孩子上学进货租店她都找那个人,说明她内心是信任甚至依赖那个人的。金珠自认明明比张文顺有钱,关系比他硬,她却视若无睹……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金老板”,永远不可能成“金哥”。
男人苦笑一声,明知道她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呢?
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确实喜欢她。喜欢她妖精似的脸蛋,妖精似的身条,还有那把妖精似的声音……什么真正的喜欢说不出喜欢哪儿,他却能说出喜欢她的几十个理由。
他甚至明白,这种感觉严格来说也不算很喜欢,就是……馋她身子吧。
可这种馋却让他很难受。难受到别的比她漂亮比她妩媚的女人也解救不了他,难受到无法容忍她跟另一个男人处对象,甚至听到她跟人说话的声音就烦,特别烦。
每次听见她穿着高跟鞋,或是长裙,或是包臀短裙,风情万种的从巷子里走过,门后不定躲着多少男人偷看,他就烦。
再等半个月吧,等他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就走。
自从林凤音装上电话,跟档口的供货方取得联系,愈发不想出门,每天只愿待店里,本来想着趁暑假带姐弟俩去书城玩一趟,就当旅游的,可实在不想动,只能打消念头。
孩子们又快开学了,她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开心。
对着镜子试了新裙子,淡蓝色的收腰款式,长度及膝,袖子刚到手肘,领口是乖巧的娃娃领,露出雪白的四肢……看倒是好看,但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自己这把年纪还走乖巧的小女孩风,总觉着不自在。她其实更喜欢深黑、墨绿、大红这种热烈奔放的色系,可……唉!昨晚张文顺说好,让她今晚去张家吃饭。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后,她一直没机会同他聊一聊,去过修理店两次,小五都说他上市里出差去了,直到最近才回来。
她想像平时一样穿高跟鞋,可为了配裙子,只能穿上米白色的平底小皮鞋,怪别扭的。
“哎呀妈好了没?”鸭蛋等在门口,百无聊赖转门把手,也不进去。
“卡塔卡塔”的,林凤音被转得心烦,“你的衣服换好没?”
“又不是女人,磨磨唧唧干啥。”要不是妈妈要求,他一开始还不乐意去呢。
“张叔叔家有叔叔家好玩吗?电视机有咱们家的大吗?”
“瞧你那出息,张叔叔不好吗?”她试探道。
“好啊,可……”鸭蛋不知想到什么,脸一垮,“也就那样吧。”
林凤音有点想不通,这小子最近对张文顺的态度忽然大不如前,每次听说她要去修理店就皱眉皱眼的。
“怎么,有什么可以跟妈妈说的呀。”她很在意他的看法。
“跟你说有什么用,还不是赖我不懂事儿。”鸭蛋撇撇嘴,跑下楼了。
没一会儿,张文顺来到门口,还推来了一辆暂新的人力三轮车,母子俩坐上去,扶着车沿两侧的铁栏杆。
鸭蛋的情绪被新鲜事物带动,一路问东问西,“张叔叔哪儿买的?跟黄阿姨家的一样耶!”
“妈我们家也买一辆呗?到时候你接我上下学多拉风啊!”
林凤音无奈,张文顺回头,同她对视一眼,“噗嗤”乐了,“不用买,以后我接送你怎么样?”
鸭蛋正要拒绝,忽然“啊”一声,“叮铃铃铃铃——”
“吱滋——”的刹车片粗粝而又急促,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噗通”一声,三人连人带车翻进了路旁的臭水沟里。
县城不远处有个养猪场,每年存栏上万头的产量,每日猪粪混着猪尿源源不绝往外排,水沟臭不可闻。
“怎么样?有没摔到哪儿?”张文顺来不及扶车,先把她扶起来。
她那面正好临着臭水沟,车子一歪,她就整个人摔下去,幸好用手撑了一下,没一头扎进去。
林凤音爬起来第一件事是找鸭蛋,他就比较惨了,是头朝下栽进去的,上半身连人带衣服都浸臭水里。
“怎么样?”
“呸!”鸭蛋吐出一口臭水,猛地抹了把脸,又“呸呸”几声,这才睁开眼,“臭死了!”
林凤音也顾不上,摸着他黑油亮的脑袋,“有没有摔到哪儿?脑袋疼不疼?”
鸭蛋摇头,甩下一头臭水,“臭死了妈,比咱们家茅坑还臭,全是猪拉的,你偏让我换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