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间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看着他。
他也看着师父。
很久以后，戚风间终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好。”
冬至的早上，才刚刚八点钟，荀浅就带着小黑出现在红月班的门口。
顾河去开门，把人接进来，又跑到后花园，通知戚小虞。
戚小虞从花园里跑出来，看到他们就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荀浅松开牵绳的手，让小黑去找戚小虞，“怕来晚了，吃不上饺子。”
戚小虞差点被热情的小黑给扑倒在地上，一边笑，“那也不用八点就来。师姐连面皮都还没擀呢。”
荀浅走到戚小虞身边，低声说，“这不还要先见见师父吗”
目前，r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又逢年底将至，大家都开始准备过年，到处都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戚小虞一边揉着小黑的头，睁大眼睛故意说，“师父可没说要见你，师傅可不一定记得不记得你。”
荀浅神色微黯，“师父不记得我了”
戚小虞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师傅目前只能想起我们红月班的人。”
荀浅道，“那我也算红月班的人。”
戚小虞侧头去问，“你怎么能算”
荀浅，“我是入赘的女婿。”
戚小虞，“你真不要脸。”又瞅瞅旁边的顾河，“你说话注意点，这还有小孩子在呢。”
顾河连忙往旁边退开一步，然后看着荀浅说，“荀司令，您别信师叔的话，师公记得您呢。前两天还问你怎么还没有跟师叔结婚”
荀浅马上嘴角一弯笑起来。
戚小虞笑骂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荀浅笑着追问，“师父真的这么问了。”
顾河使劲点了两下头，然后吐吐舌头跑了，“我去花园里练功去了。”
把空间留给荀浅和戚小虞两个说悄悄话。
其实荀浅和戚小虞两个人的悄悄话并不是情话，全是公事。
先是薛晴初。
薛晴初离开了上海，离开了百乐门，去了云南。
再是蒋飞柏。
蒋飞柏晚年丧子，再多的补偿，也弥补不了心里的伤痛。
然后是荀浅的家人。
随着荀浅官复原职，他家里人也被解除了。
过年时他爸爸和哥哥姐姐，都会一起到上海来。
“姐姐和哥哥都邀请你来家里过年。”
戚小虞想起顾自珍说年底有几个好日子适合办喜事，一时没有接话。
他们聊完天，刚好戚婉柔已经擀好面皮，要开始包饺子。
往年包饺子，戚小虞一定会帮忙。
但现在，他带着荀浅，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进厨房。
把荀浅一个人留在客厅，怕他呆着无聊。
把荀浅带进厨房，又把他像上次一样制造厨房惨案。
他想了想，和荀浅说，“你和我一起去厨房，但你就呆在旁边看我包饺子，不许乱动手。”
荀浅含着笑点头，跟他一起去厨房。
戚婉柔正在拌馅，三鲜的，白菜拌肉的，韭菜玉米的，虾仁的、各种各样，整了四个大盆子。
这让荀浅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戚小虞过冬至时，戚小虞也这样热热闹闹准备了一桌子菜。
他们进到厨房以后，刚包了十几个饺子，其他弟子也练完了上午的基本功，全部涌进厨房来帮忙。
今天冬至，按往年惯例，整个戏班放假休息，只要练完上午的基本功就没事了。
戚婉柔看人多，干脆把工具都搬到了餐厅，一起包。
一时，餐厅里也挤满了人，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愉悦。
自从戚风间生病以来，大家已经三年没有好好过过冬至了。
现在，哪怕荀浅在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有些拘谨，但过了一会儿，也都全部放开了。
戏班一共三十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人至少能吃二十几个饺子，还要把晚上的量也留出来一些。
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得包几百上千个饺子。
他们虽然人多，但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得五十几个。
每个人手上的活都不停。
有人把饺子包成葵花形，把馅放进中央的三角形里，再把三个边的皮捏紧。
有人做成月牙形，从两边往中间捏出整齐的褶皱。
还有人做成元宝形，中间放上馅，边上一圈成元宝的形状。
戚小虞看荀浅呆着无聊，便允许他拿几片饺子皮自己去玩。
荀浅不满，“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怎么给我就是去玩。”
戚小虞扬起下巴看他，“是吗你问问师姐和师兄。你的厨艺怎么样能吃吗”
戚婉柔笑笑不说话，席云则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戚婉柔给荀浅解围，“饺子比做菜容易，小鱼你别打击人家的信心。荀司令你随便做着玩就行。”
戚小虞笑得更开心，“你看，师姐也让你做着玩。”
荀浅拿了面皮来，说要捏一个戚小虞出来。
戚小虞警告他，“要好看一点。”
荀浅于是用少一点的馅先捏了一个头，再用大一点的馅捏了一个身子，最后拿了面皮，捏了小手小脚粘上去。
戚小虞盯着那个扭七扭八的面团，皱眉道，“你这还不是玩呢，还把我捏的那么难看。”
他们边说话边做饺子，不一会儿，就包了几百个饺子出来，于是厨房里烧开水，第一锅先下进去。
自己做的饺子，皮薄、肉嫩、蔬菜新鲜，一口咬下去，全是鲜嫩的汁水。
戚婉柔又备了各种酱，麻辣红油的、醋酸的、蒜泥的照顾到每个人家乡的口味。
一锅一锅的饺子包好，下下去，再出锅等大家都吃饱，已经是下午时分。
下午，大家就围着火炉唱小曲。
从前，在北平的时候，通常是戚风间拉琴，给大家唱一折文昭关。
现在戚风间的身体虽然好了些，但拉琴这样的事已经很难完成。
于是戚婉柔来唱文昭关里的伍子胥。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戚婉柔唱完，顾自珍唱锁麟囊。
“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仔细观瞧，仔细选挑，锁麟囊上彩云飘。”
接着戚小虞唱春闺梦。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然后其他人接龙一样唱起自己的拿手好戏。
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迎接冬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