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芜姬唱完就走了,台上台下散落着无数金子银子还有宝石首饰,全都是唱得好时座儿砸上去的。她自己不能去捡,等一会儿收场的时候由检场人把台面上的收了,台下的就归茶园里的伙计。
旭儿用胳膊肘顶了顶发愣的凌九,笑道,“怎么样,三两银子听一回,值吧”
凌九回神,低着头有点脸热地轻轻点头。
三两一张的票实在委屈了这样的声音,就是卖到三百两、三千两也是值的。
旭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道,“兰仙班和咱们茶园是老交情了,小兰仙这次从简王府回来,接下来一段日子估计会常常来唱,你平时勤快一点、有点眼力见,老板以后就都会让你来前头伺候了。”
“她多久来唱一回”凌九问。
“那也得看人家管事怎么排了。”旭儿耸耸肩,“再怎么着十天半个月肯定得来一场的。”他等着兰仙班的检场人收拾好台面了,正色道,“你去外面打桶水来把台子擦擦,这些梨园行就喜欢看我们殷切着台子。”
“嗳。”凌九便往外去了。
他跑到了后院的井旁打水,刚刚提了水上来,就听见后面传来悄不可闻的脚步声。
“劳驾”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婉细腻的女音发出的第一瞬,凌九就觉得自己尾椎到脊椎窜起了一股逆流,酥麻麻得让他浑身一颤。
从小训练耳力的凌九听过上千种人声,可在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对谁的声音这么敏感。
凌九迅速转身,在见穿着碧色长裙的女子后,他结巴了起来,“你是花、花兰仙”
这句话乱七八糟的,凌九都分不清到底是身为李九的自己说出口的,还是凌九的自己说出口的。他一听到花芜姬的声音,就感觉耳洞里被尖尖的草尖儿戳弄,痒到脑子里,却怎么挠都挠不到。
女子似是被他鲁莽的话语说得害羞了,她抬袖掩唇,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目光也羞怯地从凌九身上移开,偏头看着别处。
“这位公子,妾身口渴难耐,劳驾,能不能让妾身取一些井水解渴。”
却不想面前这个挽着裤脚,肌肉结实的八尺大汉比她还容易害臊,连连后退了两步,侧过了身子避嫌,“这井水凉、很凉,你们唱戏的不能喝,我去给你拿点温的。”说完两步并三步地跑走了。
花芜姬看着凌九跑走的方向,眨了眨眼,掩着唇的袖子稍稍放下来了一点。她不知道那人要去哪儿,于是坐到了井上等他。
“芜姬。”屋里有人走出来叫她。来人青衫白面,桃花眼角勾唇,声音笑容清风徐来,让人如沐春风。
来的是兰仙班的许管事。
“我和宛老板商量了一下,免得折腾,你中午就在这里歇息吧,下午直接去城东那边的台子。”他道。
花芜姬点了点头。
“那快回房吧,你中午得睡一会儿下午才有力气。”他走到花芜姬身旁,“别在风口上坐着,仔细吹坏了喉咙。”
“这里的风不大。”花芜姬摇头,“妾身在等人送水来。”
她的声音清清媚媚,和绥城人的口音不一样,是杭州西湖畔的调子,含着湖水荷叶味儿。
说话之间,拎着茶壶和杯子的凌九就跑了回来。
“咦。”看着跑过来的凌九,许管事眯起了眼睛,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疑声。
他低头去看坐在井上的花芜姬,就见她抬起袖子遮住了唇,端的是一副未出阁的少女模样,不敢在生人面前露面。
“给你,水。”凌九倒了水,远远地把杯子递了出去,那张脸上全是庄稼汉子的憨厚,老老实实地站得离姑娘家很远。
“多谢公子。”花芜姬手缩在长袖里,只探出了一点点指尖,隔着袖子接过了茶盏,没有和男人的手碰到分毫。
她小口小口地抿水,怕喝得太快冲嗓子。这期间许管事有意无意地上下打量凌九,开口询问,“之前似乎从未见过您,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