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宛老板带着几个盒子还有凌九去见许管事了。
许管事身为兰仙班的管事,总是贴身跟着花芜姬,两人住也住在一处宅子里,一个东院,一个西院。
这处宅子虽是花芜姬买的,但除了许清风以外,还有些兰仙班里一时置办不起住处的人也暂住在里面,总归他们是下九流的行当,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花家准备了酒食款待二人,凌九打从进门就听见了悠悠扬扬的女声,许清风笑着解释,“芜姬在隔壁吊嗓呢,不必管她,咱们吃咱们的,请。”
三人吃喝了一阵,宛老板开始讲述来意。他将几个盒子一一递出去,“承蒙兰仙班看得起,今年宛浩的进项颇丰,这两份是感谢许管事的谢礼,只求许管事来年也不要望了我们才好。”
许清风扫了眼盒子,摆手道,“宛老板说笑了不是您是绥城第一茶园的老板,哪个戏班子开台不得到您这儿来要感谢也该我们登门道谢才对,哪有这样的道理。”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有兰仙班在,我这个茶园哪里能叫第一。”他笑着,捧出了另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上包裹着祥云纹金银刺绣的锦,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这一份是送给芜姬的,麻烦许管事转交于她。”
许清风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指搭在盒子上,按住,“宛老板,这样贵重的东西,芜姬可吃消不了啊。”
宛老板遂放下了盒子,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和许管事绕弯子了。听闻今年太后凤体有恙,宫里不大摆年宴,我特地前来,想问问许管事,兰仙班今年的封箱戏是在哪儿办呀。”
许清风敛眸,笑道,“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儿。”他摇摇头,面露遗憾,“宛老板来得晚了,两个月前从京城简王府那儿回来时,北京城的茶园就同我定了约书,今年兰仙班得去京城封箱。”
他歉意道,“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事先答应好了,不好再有变卦,咱们虽然做的是下流的行当,可做的人却不能下流了,您说是不是”
“这”宛老板面色僵了一瞬。
气氛正僵着,忽地外面传来了女子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又压抑着强装镇定。
来人正是花芜姬。
她似是匆匆赶来的,一踏入屋内,张望了一下,仿佛在找什么人,直对上凌九望过来的眼睛后,才低头福了福礼。
“妾身听说宛老板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凌九喉结动了动,这个声音不管说什么字句都好听。
宛老板拱了拱手,笑道,“冒昧打扰了。”
许清风颔首,“宛老板是来询问我们封箱戏的事儿的,我方才告诉他,我们今年要去北京城,正好你来了,便一块儿向宛老板赔个礼。”
刚刚坐到许清风身旁的花芜姬一怔,接着抬头望向了对面的凌九,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询问,“封箱戏的时候,李公子要回家过年么。”
宛老板眼珠一转,从方才花芜姬进屋时的言行举止里探究出了点什么,连忙笑道,“不回,他家不远,腊月二十八才走。”
凌九桌下的脚被宛老板踢了一下,他会意,啊了一声,“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
花芜姬顿时低头,抿唇微笑,脸上浮现出少女羞怯的欢喜。
她扭头对着许清风道,“许久没有在家过年了,能不能跟北京城那里商量一下,今年腊月多给他们唱半个月,封箱戏还是回绥城唱吧。”
许清风看了看凌九,又看了看花芜姬,宛老板趁机道,“是啊是啊,兰仙班这些年都是在京城过年,好容易这么一回,多少在家乡过一次吧。”
他把凌九推了出去,“乡里乡亲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到时候我让李九来给你们干活,他手脚可勤快了。”
许清风沉吟了片刻,“唱不唱的还是看你这个支柱,也罢,既然你想留在绥城,我这就给北京那边捎个信,同他们商议一下。”
花芜姬弯眸,继而又偷偷望了一眼凌九,一双杏眸里是纯纯的欢喜。
凌九莫名寒颤了一下,他觉得那视线黏糊糊的,像是蜘蛛吐丝缠裹小虫子似的,让他有些不自在。
几人谈完事情,许清风送他们回去,花芜姬跟在他身后,趁着他和宛老板说话时,鼓起勇气对着凌九唤道,“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