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花教的教徒每每晋升便加刺一朵花绣,可与他们而言,花绣最多覆满后背,唯有教主的花绣能从后背蔓延至前胸。
一扑一拽之间,花芜姬的衣衫松落,露出了浑圆的肩头,那肩膀白皙细腻,柔美可爱,然而上面红蓝的凌花花绣,却如毒蔓似地攀覆全肩。
凌九怔怔地后退了两步,目光滞然地盯着那块花绣,“你”
他声音艰涩,不可置信,缓了几息,才勉强发声,“教主”
花芜姬斜坐在床上,久久无言。
半晌,她轻轻颔首。
凌九回想起从前的一切,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他张了张嘴,许久都发不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我才是被玩弄鼓掌之间的那个”
花芜姬没有如当初的凌九一样着急辩解,她别过了头,月光之下,有一痕晶莹顺着她脸颊滑过,随后接二连三的雨落声砸在了被褥上。
她哭得安安静静,明明一言未辩,凌九却消散了几分怒气。
可当他想起面前这人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演戏时,眼眸又冷了下去。
何必惺惺作态,她是教主,想要自己不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凌九听闻过教主的手段,就算有宁碎不全的,扭断四肢关节也要玩于鼓掌。
他区区一个甲级,何劳教主如此费尽心机。
“你若是觉得气恼,妾身现在就走,”花芜姬结束了无声的阶段,开始进攻。
她放声大哭,“可你何必这样看着妾身,从始至终,妾身就没有负过你分毫,对你的情谊也并不作假。为了捅破这层窗纸留在你身边,妾身连夜追你到了南剑山庄,就为了让你把妾身带回来也好,左右还未拜堂,你大可以弃了妾身。”
凌九被她哭懵了,听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对。但很快就发现花芜姬是在耍赖。
“教主入幕之宾无数,还缺属下一个么。”他扭过了头,吐字冰冷。
他刚扭头,一个软枕就从床上砸了过来,直接把凌九砸得踉跄半步、跌坐在地上。
教主的功夫名不虚传。
“从遇见你那日起,妾身几时有过入幕之宾”花芜姬哭得梨花带雨,从床上站起来,衣衫不整地冲他哭,“你回教以后,妾身明里暗里护了你多少次,那个姓丽的如此编排你,可是妾身信了他一句话吗连查都不查就偏向了你。你扪心自问,妾身哪里对不住你”
地上的凌九被这撕心裂肺的哭腔给震住了,他仔细想了想,除了隐瞒身份这一点,花芜姬确实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那你”
“你以为妾身故意戏耍于你吗”花芜姬失望地看向他,一派心如刀割的表情,“好个自私的凌九郎,你为何就是不能体会妾身的苦衷。”她说着,提袖掩唇,嘤嘤哭泣,哭到抽气。
“教、教内不得越级,你来绥城的事情,妾身如何得知,”她哭得狠了,说话都不连贯,“妾身只当你是李九,不许旁人把你的身份说出来,害怕因此对你有所偏见、暴露了你的行踪。你带妾身去你的屋子,妾身也未曾翻动分毫,就连买的那间宅子,妾身又何尝瞒着你私查过直到你来教主殿时,妾身才知晓一切。”
女子哭湿了衣袖,泪眼红肿,幽幽开腔,“你恼妾身回教后迟迟不和你坦言,可是九郎,身在凌花教,做了教主这个位置,你叫妾身如何不能多心、如何能轻信他人。”
这话说到了砍上,凌九冷静了一些。
生长在凌花教内,要坐稳教主的位置十年,换他也会对人束起防范之心,轻易不敢相信。
理解是一回事,可感情是另一回事,“就算如此,您又何必去南剑山庄守属下,还故意做出做出那般造作姿态。”
听他不再暴怒的语气,花芜姬暗暗叹息,傻孩子还是太单纯了些。
三堂的杀手接的都是短活儿,时线不长,能打就行,换做是九堂的弟子,才不会那么容易消气。
她走到凌九面前,扑进了他怀里,将脸埋在男子的肩上,委屈地抽噎,“谁叫你在教中的这些日子看都不看妾身一眼,妾身思念九郎,等不及地想见你。”
凌九一愣,难怪从他第一次见到教主开始,教主便对他动手动脚。
“山庄回来之后,妾身几次想同九郎坦言,可又害怕九郎厌恶妾身,于是每日都忧愁难解、闷闷不乐。”
花芜姬抱着凌九继续啜泣,断断续续地哭诉,“外面都说妾身心狠手辣,可妾身也是人,也会生爱慕之心,如何真就能够铁石心肠。这些几个月你也看到了,除了九郎,妾身没有多看旁的男人一眼。就当是选夫婿,你也该给多妾身一段时间。”
怀里的女子哭得快要昏厥,凌九的前襟都湿了一块。
确实,从他回教以后,从未听过教主召谁侍寝,这对于从前日日笙歌的教主而言,实在反常。
“您别哭了。”凌九打算先把她扶起来,“再哭嗓子就坏了。”他还是担心花芜姬的嗓子。
“就哭”花芜姬扒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坏就坏了,反正九郎也不会再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