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礼一顿,看向容洵,“猎兔的可是你?”
“那倒不是。”
“既如此,你无权命令我。”
容洵熟视无睹,笑眯眯地一脚上去踩在野兔笼上,大有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气势,“我倒要瞧瞧世子想如何烤?”
他垂眸看眼脚下兔笼,又抬头,“不如世子屈尊降贵下,从我脚下把这兔子提溜出来,我便让你来烤。如何?”
这摆明了是挑衅的话可不得了,四周原本闹腾的气氛唰一下降至冰点。
虞九被吓得地左看看右瞧瞧,拽住旁边一个郎君低声问:“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江世子和容三是什么关系吗。”那郎君也有些崩溃,“他们可是那个什么,情场敌手啊!你忘了你公主表姐有几个驸马候选了?”
虞九“啊”一下长大了嘴,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这回事,眼神更惊恐了,“那那那可怎么办啊?这,这要打起来……”他顿了顿,“我怕容三会被揍成猪头啊……”
卫国公江家嫡长子,江重礼。
如今皇都里有封爵的世家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江家位列前茅。
若要问容家和江家哪个更厉害些,虞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江重礼可比容洵厉害多了。虞九就没见过有江重礼不会的东西!
再瞧瞧容洵,唯一过人之处怕是只有胆儿肥这一点。
眼看着面前二人一触即发,虞九本着护短的原则一咬牙插进两人中间,笑着打圆场:“世子不必搭理容三,他今儿吃错东西了。”
江重礼神色不改,看都没看虞九一眼,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对面正悠悠冲他笑的容洵。
虞九见状,脸色更苦,若跟容洵对上的不是江世子而是旁人,他还能拿虞家身份压压他,可偏偏世事无常。
打从记事起,虞九就一直活在江重礼的阴影之下。今日是“江世子在学堂拿了操情评定上等,你呢”,明日是“江世子射箭回回都能挨着红心,你呢”,仿佛江重礼才是他爹的亲生儿子,自己是捡的。
以至于后来他真正碰见江重礼本人,还在为他竟不是三头六臂而错愕。
虞九着实有些抬不起头来。
“要,要不这样……”他本想劝容洵让步,但一想这容三也是个无法无天的货,会听自己的话才有鬼了,只得提议:“咱们将这兔子从笼中放出,你们二人搭箭,谁第一个射中,谁就来烤,如何?”
他看看江重礼,又回眸冲容洵挤眉弄眼。
“若江世子没有异议,我自然无妨。”容洵轻挑眉。
江重礼收回视线,“无妨。”
说罢他牵住一旁的马翻身而上,身侧仆从立马向前递上一张弓。
与其相比,容洵倒不慌不忙,将手中狗尾巴草随手一丢,悠悠打了个呵欠,踩着马镫一跨而上。
虞九夺过仆从手里的弓,小心小意抱在怀中上前递给他,压低声音道:“你今儿是怎么了?烤个兔而已,谁来不都一样,又不会少你一口吃的,而且你真能赢过江重礼?”江重礼文武双全,在骑射上的造诣更是精湛,说是矢不虚发也不为过。
容洵接过,嘴角一挑冲他笑得眉眼弯弯,“我说赢得过,就赢得过。”
虞九没注意到他看向自己时,眼底的那抹狡黠。
晋陵公主的驸马候选,一个卫国公世子,一个元御史嫡次子,剩下一个便是容家三郎。
不管公主本人如何想,这群同龄的郎君们心里都一致认为江重礼该居首位。是以这会儿容三和世子要比骑射,他们大多都是打算看容三笑话的。
江世子的骑射水平说是皇都第一人都不为过,你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容三凭哪样能赢过别人?
虞家没劝住容洵,只得心有余悸地跨上自己的马。望着身侧的江重礼,劝和的话在他嗓子眼里打了个转,终是不争气地咽下去了。
仆从上前预备敞开铁笼门,二人在马上一齐拉弓。
一声令下后,笼门打开,嗖的一声,刹那间野兔闪电般地蹿了出去,众人在后头只能瞧见一抹灰色的残影。
可江重礼的速度更快,他学箭多年,眼力非常人所能比拟,野兔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他的预判。
他拉满弓,瞄准了那抹灰点。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江重礼的箭欲要射出之际,一直只在旁边做做样子的容洵却忽然手腕陡然一转,竟把箭头调转了个方向,直直指向了不远处的虞九。
还不等旁人有所反应,下一秒,他利落放手,箭自弦上疾驰而发,唰一声擦过虞九身下那匹马的眼前。
那马本好生生的站着,谁知飞来横祸,箭矢锋利,闪着寒光撕裂空气般的从它眼前闪过。马受了惊,当下撕心裂肺的长鸣一声,高扬铁蹄,不受控制地朝旁横冲直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