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这个声音,青鱼倏地抬眼,看见的是容洵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居高临下的眼神。
不是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先前太过紧张,这会儿他倏地放缓身形,只觉得胸口犹如窒息般难受,弓起身止不住干咳起来。
容洵冷眼看着,还是一句“你在这儿做什么”
青鱼喘着气,别开脸不愿把眼角的泪珠让人看见,只低低道“没什么。”
这话显然不能让容洵信服,拉长声音从鼻子里嗤了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二皇子没把你当个人,自然不知你也有心,也敢为了某个人铤而走险。”
说罢蹲下身凑近他,唇边的笑很冷“看你这样子,是找到什么了吧”
青鱼很怕这个人,垂着眸不敢和他对视,但蓦地又想起容洵说过自己倒戈了的话,那
“这几日,那个人在书斋里见过很多人。”他轻道“我隔着门缝偷偷看过一眼,只是都不认识,就只好把他们的脸全画了下来若是容郎君能将这些带进宫给”
“全画下来”容洵挑挑眉,“你只看一眼就记得住”
青鱼迟疑了下,缓缓点了头。
容洵若有所思,斜他两眼,“不要。”青鱼如今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对没有意义的人不感兴趣,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说完这话站起身就往外走,身后青鱼叫他也权当没听见。
青鱼怔愣地望着容洵越走越远,单薄又纤弱的肩膀像泄气般垂了下来。
怎么办
他不愿帮忙,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见到公主
不,见不到也没关系。他不会许这么贪婪的愿望。只要自己画的那些画能到她手里,只要能帮上她的忙。
青鱼从进到这宅邸以来,只出去过三回。
一回是他在那个人面前忍不住哭了,那个人很生气,把他揪起来扔进了笼子里。一回是容家郎君带他进宫去见公主。还有一回,便是今日,他第一次自己打开了院中的角门。
青鱼怀中紧紧抱着那几页轻飘飘的,从书卷上撕下来的绢纸。是他向那个人要来的,一册书卷还有一套笔墨。
那天晚上,那个人看见他的笑,似乎很高兴,想也没想,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青鱼其实很少笑,也没法像容洵那样时刻挂着假笑,他太笨了,可若是公主喜欢他笑的话他也可以努力试着去笑。
青鱼没有想进宫,他只是想出府,然后找个地方将绢纸藏起来。
可他刚迈出几步,前路就被人挡住了。
江重礼在这宅邸旁等了很久,他看见容三进去了,就想干脆等他出来的时候截住人,结果容三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另一个。
江重礼其实不认识青鱼,也不知道燕潮见和容洵在茶楼地下看到了什么。容洵不会说,燕潮见更是没提半个字。
可惜聪明如江世子,听见乞儿来报容洵带着这人进过宫,心下就了然得七七八八了。
容洵是不怀好意。那么,他呢
他想着,垂眼看了下青鱼怀抱着的绢纸,似乎画了什么,瞧不分明,“你是容三的人”
这话说得突然,青鱼顿了顿,只觉得眼前这个清隽的郎君的声音有些冰冷,他缓缓摇了头。
“那你是谁的人”
他是谁的人
眼前浮现出了燕潮见的脸,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谁的人也不是。”他的确谁的人也不是,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帮公主的忙。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公主的人呢。”
青鱼显然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神情一滞,低垂的头倏地抬了起来,眼睛里闪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亮光。
或许是因为江重礼的声音太平静,太沉稳,让他不由想起了公主。公主说话时也是这样。所以他才不觉得害怕。
青鱼在望着江重礼时,江重礼也在打量青鱼,方才一直低着头,才没看清他的脸。
现在看清了,他对青鱼为何会出现二皇子的宅邸里也有了几分了然。不过他显然不是二皇子的人。
这个面容精致的少年看上去有些怯懦,说话时不会与人对视,像是下意识的保持着距离,但怀抱着那几张绢纸的手臂却沉稳有力,且,他很聪明。
难怪,容三要把他带去见公主。
他和年幼的燕景笙太像了。
江重礼这样想着,也的确这样说了,“你和公主的胞弟很像。”所以,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帮到她。
能让那个浑身带刺的公主,敞开心扉。
他原本也可以,但他做了错误的决定,这个错误被自己延续了太多年,所以如今,恐怕不行了。就算离得再近,公主也不会让他靠近她心房半步。
江重礼默了默,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却像扎根发芽似的又长开了些。
他瞟了眼青鱼怀中的绢纸,“这些是想给公主的”
青鱼这时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认识公主的,缓缓点了头“你,能把这些带去给公主吗”
江重礼平静地看着他因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心底没有泛起半点涟漪,“我带你去。”
“哎”
“我说了,我带你去,让你见见她。”
他从没想过要当什么驸马,他只要燕潮见在这世上活着,活得好好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