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能够向阿姊证明这一点了。
他说完,伸出手轻轻勾住了燕潮见的食指,在半空轻轻晃了晃,“我一直都很听阿姊的话,如今也是。但就这一回,阿姊就原谅我这一回。”
燕潮见任由他勾着自己的手,冷冷瞥着远处桃树,因此才没有看见燕景笙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的一点凶光。
“我会让阿姊看见,阿姊想看见的东西的。”
燕景笙走后,燕潮见仍坐在亭中没有动,她其实是知道的,燕景笙说的话不无道理。她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他必须得在压力中成长。
但是
她闭眼,往后一倒倚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那我从今以后到底该为了什么而活”
此时四下无人,所以她才敢说出这句几近无助的话。
五年了,她只是为了履行和德宁皇后的约定而行动,而活着,如今却忽然告诉她,她不用再这样做了。
她没有欢喜,没有释怀,也没有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唯一一条能够前行的道路上的灯火,唰的一声,灭了。
五年前的自己每天都在做什么每天都在为了什么而活
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一道细微的猫叫声在亭中响起,燕潮见倏地睁开眼,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这才看清自己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色的猫儿,正蹭着她的裙裳,低低叫唤。
哪儿来的猫
“贺福全。”
她头也不抬地唤了声,贺福全站得老远就听到了,连忙应声,一路小跑过来。
“贵主。”
“这哪儿来的猫”
贺福全皱起眉细瞧了几眼,“奴瞧着倒很像是”末了,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踌躇着不说话了。
燕潮见不耐,“说。”
“哎,哎,这猫儿恐怕是前几日傅家送来给殿下的。”他低着头。
“傅家送猫给燕景笙干嘛”
细瞧瞧,倒是与燕景笙从前那只猫儿十分相似。都是白毛蓝眼。
“这好似是傅家三娘子送给殿下的。”贺福全见她不解,又咽咽唾沫补充了句。
噢。
这下燕潮见明白了,敢情傅家这是还打上了太子的主意
燕潮见不知道的是,傅家是怕傅四娘当不成二皇子侧妃,这才胆大包天的做了个两手准备,反正傅家已经走起下坡路了,倒不如搏一搏。
“不过这猫儿,殿下好似没收。”贺福全道,“该是拿给哪个宫人养了,也不知怎的跑来了这儿。”
燕景笙待人向来冰冷不近人情,他会收才奇怪,更别说这等上赶着巴结讨好的。傅家只怕是要撞上他的枪口了。
正在想要怎么处理这猫,从旁却蓦地传来了道声音“公主若不介意,不如将这猫送给我吧”
男人的,尾音上扬,含着笑意,有几分轻挑。
凉亭阑干上不知何时倚靠了个男人,正歪着头冲她搭话。
这么个偏僻花苑,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燕潮见皱眉,侧眸打量他两眼,面色不由一凝,男人瞧上去不过二十有四,眉目清秀俊丽,竟和容洵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笑起来时给人的感觉,未免太像了。
她还未开口,贺福全在旁边厉声呵斥“哪个不知礼数的敢在贵主面前放肆”
那男人不慌不忙,抬手行礼,“公主大安,在下姓容,名理。今晨刚刚回京,公主也许听说过我。方才在下是去拜见过圣人后听见了这边有猫儿叫唤,这才一路跟来了花苑。绝不是有意冒犯公主,公主息怒。”
他三言两句就说清了前因后果,字里行间中不卑不亢。
贺福全想起来了,面前这个和容小郎君生得十分相似的人,不就是容家嫡长子么,没想到回来得竟这般快。
燕潮见不领情“知道冒犯还在这儿杵着”声音冰冰冷冷。
容理许是没想到这人公主架子这么大,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不知公主是哪位公主”
燕潮见本不想搭理他,旁边贺福全半点没眼色,立马接话“哪位公主我家贵主乃是圣人的嫡亲女儿,你说是哪位公主”
容理似乎并不意外,挑挑眉,长腿一跨,越过阑干,竟就这么利落踩在木椅上蹲下身,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莫名的痞气,全然不像多年都待在边疆之人。
“难怪。”
他看着燕潮见的脸,挑起个笑来。
“身份尊贵的晋陵公主,脾气大些,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