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抓过那么多犯人,犯人的妻儿有痛哭的,有大骂的,也有被吓得腿软的,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冷静的。
他不由多看了钟苓苓几眼,发现她面如芙蓉,媚而不俗,不由惊讶申县竟也有这样的人儿
捕快算见多识广的,当下收起惊讶,让人把康梓岳押走。
而钟苓苓掩在袖下的手,早捏得紧紧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县令竟已经行动。
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剩下一条缝隙时,她看到康梓岳回头,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
“别管我。”
以门为界,两个人各居一方,或许缘分就像丝线,被那道门夹断,从此断绝。
小环跑过来,着急说“夫人,这下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钟苓苓松开手。
饶是康梓岳再不好,他却没有作过恶。
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高傲自大,后来被打磨,脱下所谓“穿越者”的皮,他确实像极了一个未弱冠的男子。
平时不在意的细节,忽然被无限放大。
她骤然想起,她和他说话时,他两眼亮亮的,就像飞舞在池塘边的萤火虫。
帮,还是不帮
或者说,救,还是不救
钟苓苓心旌摇荡,余光正好看到一只猫。
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它刚睡醒,打个呵欠,眼角泛着泪花儿,一身毛发蓬松,软软的。
钟苓苓蹲下,低声问“我该不该救他”
橘猫摇头,不该,如果是县令要针对康梓岳,她是没有办法的,就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区区一个县令,竟然也敢这样欺压人民。
申县县令林阳,如果他没记错,是刘崇的学生。
他在云凤山出事前,手下已经调查刘崇,这阵子能让刘崇下马,到时候刘崇的亲信一个都逃不掉。
他便只是只猫,也有十足的把握,林阳不能嚣张太久。
所以她只要等就好了。
钟苓苓看猫那颇有深意的眼神,点点头,道“你是说救我知道了。”
猪猪我不是,我没有。
钟苓苓穿过猪猪前爪下,把它抱起来,心里也愈发肯定自己的决定,对着猫咪道“遇事不决,便问猪猪。”
猪猪甩了甩尾巴,猫脸一沉你还不如投骰子决定,分明就是心里有主意,却需要一把推力。
决定之后,当下钟苓苓准备打点的银子,快出门时,却见陈先生匆匆而来。
原来陈先生这回中了第三名,本来这个名次他颇为满意,却又有人来报,说第一名被撸下去,他按顺位到了第二名。
钟苓苓客气道“恭喜陈先生。”
陈先生此行来不是炫耀,说“钟娘子,顾先生陷了此等境地,都是被人陷害的,钟娘子不知道,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不合。”
而这次被抓起来的,不止康梓岳,还有县丞董放。
陈先生知道得多,便说,县令林阳虽自诩清官,却中饱私囊,县丞董放曾上报黄州长史,信件被林阳拦截,让林阳更恨,早想除之而后快。
而捕快在董府搜出的百两银子,正是康梓岳在赌坊赢来的几箱钱。
钟苓苓再想想,赌坊刘庄后面的人是林阳,那么这套陷害确实狠毒。
她当机立断问陈先生“布庄内还有多少资金”
堂上,发福的林阳一拍惊堂木“大胆顾骁,你不过一届商人,也敢贿赂县丞,真是漠视王法”
康梓岳被按在地上跪着,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没想到他跪一头肥猪。
他不服,道“我参加了乡试,但是我从没贿赂过谁,真有王法就该调查清楚”
林阳气得胡子一翘“竟敢顶撞本官拉下去打十板子”
县衙外围着百姓,十几年来都没见这样的事,都议论纷纷。
康梓岳眼周通红,是气,是不甘。
他越发明白,县令之流固然可恶,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果他一开始能听她的建议,不与假乞丐纠缠,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再不济,把百两银子捐去慈幼堂,也好过被林阳偷放在董放房中,平白卷入一名清官。
他在现代过得太好,忘了世界本不安全。
舞弊罪康梓岳心中默念这三个字,不知道被判了后,她该怎么办。
忽的,他看到人群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身姿似莲,亭亭玉立,净白的脸上,一双眼凝秋水而生,上挑的眼尾不魅不邪,无端一股清冷。
他心里一震,不是让她别管他么
只见钟苓苓道“大人且慢,民妇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