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中,不似其他宫殿厚重的熏香,只有一股极淡的花香,这与后园有半片花林,估摸着有些关系。
顾骁的身体被安排在偏殿,至此,他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睁眼了。
下一个穿越者好像没谱。
钟苓苓将手帕收起来,只听门外的宫女唤“钟钟先生,太子有请。”
钟苓苓应了声,道“来了。”
谢缙对心腹解释道,钟侍卫是民间的高手,他也是因缘巧合下,才聘得“他”保护自己,所以当以贵客之道相待。
因此那些宫女太监对她都十分恭敬。
她推开了门,那宫女瞧见她的模样,脸蛋红了红怎会有男子生得这样姣好,这便不是男子,仅凭这样貌,谁能不晃神呢
但一想到钟先生是男子,宫女又无不叹息。
于是在内里商讨事情时,几个宫女便悄悄聚在外面,先是眼神示意一下,这才低声讨论起来
“我实在不信这位是男子。”
另一宫女打断她“殿下金口玉言,怎么会乱说”
还有宫女红了脸“这样漂亮的人,便是个女子,我也甘愿与她一起。”
这句话就引得其他宫女眼光复杂。
那宫女连忙辩驳“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我瞧着殿下,对钟先生就就不薄”
“啥”其余几人压着眉毛,面面相觑。
那宫女是厨房做差事的,观察倒是敏锐,连忙说“前几天,殿下吃了一道好吃的菜,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再做一道,送到钟先生这边来。”
“这有什么,殿下待人便是如此,贤良、谦和。”
另一个宫女“嘶”了声“对了,那江南织造送来的新料子,殿下是亲自来挑了几批,又让最擅手工的绣娘绣上花纹,做成成衣这么看来,那成衣,好像是钟先生现在穿的”
“这么说起来,殿下是不是还专门锻刀,最后是不是送给钟先生了”
“对对,还有上次”
“就是林大人,傅大人,也没有哪位得殿下这样挂心啊。”
她们说着说着,好像发现了一件大事殿下该不会是,断、袖吧
此时,恰好瞧见太子殿下和钟先生从房中走出来,朝花林走过去。
这时节,大多数花还没开,只有早秋的桂花,一阵风过,便飘下了两三瓣,亦颇有意境。
太子儒雅谦和,眉眼温润,黑色的瞳仁只紧紧盯着钟先生,偶尔一笑,便是给花林添一景;钟先生一双柳叶眉,眼尾微挑,嘴唇不染自红,这样的长相,在神怪故事里是要做狐狸精的,但偏生她眉眼清冷,不魅不俗,脱离神怪故事看,这样的人,确实难得。
万里挑一的样貌,即使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也十分赏心悦目。
看得宫女们一个个脸色发红,越发觉得是一对璧人。
忽的,太子殿下指着钟先生的头发,说了句什么,钟先生便抬手抚发鬓,捡下一瓣杏花花瓣。
钟先生轻轻一笑,任风吹走手边的花瓣。
她转身继续走,太子殿下却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着一朵杏花把玩。
宫女们默默回过头,虽然但是,他们瞧起来真的般配。
钟苓苓自然不知道宫女的遐想,她回想谢缙的话,现下是关键,谢纯的势力被他几经打压,已经蠢蠢欲动。
他没多说什么,只问“你是想见人,还是尸”
钟苓苓一直知道,仇恨不能解决问题。
但既然就在眼前,那她也不必再推诿,只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她不信谢纯的下场能好。
结果没两天,谢纯反了。
这一反,动静还不小,长安城内人人自危,也有小道消息说,谢纯之所以反,是被逼得无可奈何
就像猫玩老鼠,左手一翻,老鼠跌跟头,好不容易站起来,猫的爪子又扑过来,一次次逼得老鼠反咬,却还没咬到,就被猫咬住脖子,歇菜了。
谢缙是猫,谢纯是老鼠。
谋逆,这是砍头的大罪。
即使刘贵妃手再长,这回皇帝却不偏不倚,他老了,是该为太子做点什么。
于是谢纯反了的当天,刘贵妃便上吊自尽。
谢缙一直微微笑的眼眸,这回真是凝了寒霜,就连心腹手下,都觉得此时的他很陌生,半点瞧不见那贤明、温良的模样。
但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想到谢纯做的蠢事,就忍不住想大动肝火。
特别是前两天,他带着钟苓苓去牢房见谢纯。
钟苓苓当时只打了他两拳“第一拳,为我逝去的双亲,第二拳,是为了我无故的心魔。”
她冷冷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好走不送。”
恰在此时,谢纯竟口出狂言“代国余孽恨我,竟不恨提出亡代计策的谢缙天大的笑话”
谢缙当场沉下脸。
哪壶不提提哪壶,谢纯到死之前,都在给他添堵。
钟苓苓瞥了眼谢缙。
谢缙稳住,看着狼狈的谢纯,冷冷地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而孤仅是沧海一粟,她尚且看得懂,你却枉做大周皇子,丢人现眼。”
巧妙地把话题推开,顺便再对谢纯进行人格侮辱。
谢缙自觉没做错。
然而谢纯被行刑后,整整五日,他都没和钟苓苓见上。
这就是消灭共同敌人的不好了之前谢纯还在时,两人还能讨论一下,现在钟苓苓好似也故意避着他
不过,这不还有个“顾骁”么
于是钟苓苓走路上,就瞧见了一个香囊,有点眼熟,好似是她在申县买的,犹疑之下,伸手去捡,恰好也看见另一只手伸向香囊。
她抬眼,是笑眯眯的谢缙。
虽然说解决了谢纯的事,不过顾骁的缘故,钟苓苓最近也有些烦躁。
特别是这个男人还一脸看透的模样“林昂已经带着高人回长安了。”
钟苓苓垂下眼睫,低应“哦。”
就是这位高人,指出谢缙变成猫,还给了个方位,当时谢缙穿回来后,林昂还以为不用再需高人指教,结果谢缙一封书,便让他带高人回长安。
至于是为了什么,林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见着自家主子,就想跪下求主子清醒点。
把顾骁弄醒了,钟苓苓又是有夫之妇,还有太子殿下什么事啊
谢缙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甚至说,他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要这么帮钟苓苓如果顾骁一直睡着,那就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只有顾骁醒了,顾骁亲自放手,才能让未来的路好走点。
但是他差人调查顾骁过往。
发现这人,或许不好对付。
一个孤子,把顾氏布庄撑起来,可见简单的角色,而且有些事,如果他落到顾骁那种地步,两人的做法会一模一样,所以这个对手,也会很了解他。
但现在首要的是让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