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拌嘴的喜鹊和守德听见一阵脚步声,望过去,便见周劭双拳紧握,浑身绷直着跟战场上要杀人的将士似的朝这儿走来。二人骇得脸色大变,快走着迎上前去,走近了却发觉周劭面色惨白,咬牙切齿,齿缝里漏出两个字:赵臻。
“爷,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喜鹊去拉周劭紧绷着的手臂,却坚硬得跟树桩子似的压根拉不动,守德吓得跪倒在地,喊着:“爷您息怒,您息怒!”
然而周劭却好似没看见二人,仍直直往前走。
“爷,爷!”守德忙又站起身子,跟上去,不住求着:“爷您别吓奴才,您别吓奴才呀?您怎的了,是谁惹着您了,奴才这就将这人逮过来,砍他的脑袋,爷!爷!”
周劭的目光却突然盯上了道旁一株双手合抱才能抱住的女贞树,他走过去,挥动握得咯吱作响的拳头便往这树干上砸!
嘭——
褐色的树皮上四道血印子,女贞树轻晃,枝头的树叶窸窸窣窣响,零星的几片飘落下来。
喜鹊和守德双眼发直,看傻了,直到周劭又挥了一拳,树皮上的血印子更深了。
守德骤然反应过来,他被唬得面上血色褪尽,双手猛地抱住周劭的右手臂,大喊:“爷,爷!求求您了,您别这样,你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呀!”
喜鹊已吓哭了,眼泪哗啦哗啦掉,一双手去抚他手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看着他手上吧嗒吧嗒掉的血,哇的哭出了声来,大喊着:“爷,您要打就打奴婢罢,您别作践自己的身子,您打奴婢罢!”
周劭却是手一挥,甩脱两人,继续往前走。二人又哭又喊,连滚带爬地跟上去。
……
打过了那两下,又走了好一段周劭才清醒了些。拳头上火辣辣的痛意袭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看,那指节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还有两块皮被勾起来,就那么吊着,鲜血顺着他的指间缓缓流下,流了一地。
手上痛了,心里才不那么痛。
“爷,爷,您看那儿,那儿有个石墩,您先坐会儿,奴才给您包扎包扎,您先歇会儿啊!”守德指着前头池塘边的一张石案,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喜鹊也求,一面求一面道:“爷,您珍重着您自个儿,犯不着为了个人这样动怒,您说,谁惹着您了,奴婢去将这人抓来,给您炖汤喝!”喜鹊说着,通红的眼中闪现一丝狠意。
周劭左右瞧了一眼两个忠仆,瞧着他们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头也不落忍,到底往那石墩处去了。
他撩了袍子坐下来,将鲜血淋漓的右手放在石案上。喜鹊立即掏出自己的帕子来,叠成两叠,轻轻覆在他手背上,立即那月白色的帕子便被浸透了,染了鲜红一片。
“不成,奴才这便去禀报宋大人,让他找大夫来!”守德抹了抹泪,预备要走。
“不必找大夫,将宋大小姐叫来,本王要见她!”
“爷!”
“快去!”周劭手一甩,那已经被彻底染红的帕子便飘了出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
“王爷,您别乱动,”喜鹊见这帕子飘落在地,急得又要扯衣摆子来包扎。
“你也走罢,本王想一人待一会儿,”周劭垂着眼睑,一脸疲态。
“王爷!”喜鹊望着他。
周劭掀开眼皮子瞧了喜鹊一眼,目光深沉,喜鹊骇得不敢言语,慌忙站起身随着守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