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很严格,每天早上比别的方阵集合的更早,训练也更严苛,白天训练阶段几乎没有时间看手机。每天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都会觉得腰酸背痛。郁绵还没看几分钟手机,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一醒来又是第二天。
郁绵一边准备分班考试,又报名参加了校辩论队和一个动漫社团,很难找到时间跟裴松溪打电话,只能给她发消息。
可是她们似乎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消息发出后要等很久才能看到她的回复,等她在军训训练的间隙再回过去,往往一天就过去了。
等兵荒马乱的开学生活过去,考试、社团的面试都定下来,郁绵终于找到时间,给裴松溪打了第一个电话。
电波里传来那道熟悉的声线时,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一边偷偷嫌弃自己的不争气,一边用更欢快的语气说话:“好久不见啦,裴西西!”
裴松溪轻声笑了笑:“好久不见,绵绵。”
郁绵从她的声音里听出疲惫,犹豫着问她:“你最近是很忙吗?”
裴松溪嗯了一声:“有点。你怎么样,还适应吗?”
郁绵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她的声音轻轻敲击着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的,她忽然感觉到了想念:“我……还好,但我想回家了。军训要到25号结束,很快就国庆了,我……”
我很想你。
裴松溪轻声说:“国庆我不在家。”
郁绵愣了一下,才说:“没事啦……我本来也在犹豫国庆要不要回家,才过来二十几天,现在回去似乎隔得太短了。而且室友问我要不要一起参加一个比赛,是我们院里面向大一新生的,我……”
她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一串,说到最后忽然哽了一下:“你最近很忙吗,总不在家?”
裴松溪沉默片刻:“抱歉,绵绵。”
“你别说抱歉了,我就这么问问……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对我说抱歉了呢。
这个电话没聊多久,很快就挂了,因为郁绵听到她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说的还是英语,看起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在忙。于是她不舍得再占用她的时间,只说了一句让她早点休息,就先按了挂断。
军训结束了,建筑学的课程很多,任务又重,学生才休息一天,就开始上课了。不过临近国庆,老师和学生似乎都有点不在状态,就连坐在第一排的郁绵,也看着窗上随风轻动的梧桐树叶发呆。
从早到晚的课程,等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书包,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教学楼外,苏玉和冉林对视一眼,偷偷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沈灯轻的肩膀,冲她挤了挤眼:“你跟郁绵先回去,我们晚点就回。”
沈灯轻点了点头:“好。”
郁绵丝毫没注意到室友在说什么,从教学楼走回宿舍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她撑着伞,听到雨滴轻轻落在伞面、落到树叶、落到泥土里的声音。
她听到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她的生日。
裴姨没打电话给她。
其实生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是今年生日不仅吃不上她买的蛋糕,不能在烛光中许愿,甚至连……一句祝福都听不见了,她无法自控的感到失落。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雨越下越大,沈灯轻拿伞戳了戳她的伞:“郁绵?你的书包都要湿了。”
郁绵回过神,才把伞打好了,似乎有点晚了。等走到宿舍,她衣服也湿了。她把雨伞放下,挂好,去浴室洗澡,出来坐在擦头发,听到沈灯轻说:“你手机刚刚响了。”
她愣了两秒,把毛巾扔下,拿起手机,指尖上沾了水没办法解锁,她有点慌乱的拿纸巾擦了擦,点亮屏幕,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她打来的!
原来她记得,她都记得!
郁绵戴上耳机,回拨回去,在等待接通的间隙,她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大概过了几秒,对方才接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声线:“绵绵,生日快乐啊。”
原先空缺的地方瞬间被填满了。
她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站在窗边跟她打电话:“裴姨,你在家吗,还是在哪里啊?”
“嗯……在家。”
窗外雨越下越大,郁绵把窗户拉上了:“哦,听到你那边好大的雨声。我刚回到宿舍,今天下了好大的雨,幸好回来的早。”
“下雨天就不要出去了。给你的礼物应该明天到,这次估计错时间了。”
郁绵低下头笑了笑,窗户玻璃水雾朦胧,她的指尖在玻璃上移动着,下意识的写出几个字,很快又模糊掉:“礼物这个不要紧啦,我什么都不缺,不要总给我买东西了。”
裴松溪也笑:“毕竟是你的生日。”
郁绵顿了一下,才轻声说:“我以为你忘记了。”
“绵绵……”
郁绵咬了下嘴唇,忍不住跟她撒娇:“我不缺什么东西的。只是……只是,你有空的时候,能来看看我吗?”
比如今天,她实在是……太想念她了。
裴松溪声音很轻:“……抱歉,我不能。”
电话那端忽然陷入了沉默。
很快又响起一阵喧闹的声音,有人开门回来,似乎还大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听起来像是她的室友,很热情的给她带回了生日蛋糕。
过了好几秒,郁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好好照顾自己。我先挂了。”
楼上靠窗那个房间热热闹闹,玻璃上透着隐隐约约的暖色灯光。窗台上夹着一个粉色发卡,那是她的房间。
楼下雨越下越大,有行人一直撑着伞站在雨幕里。
许久,梧桐树下那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