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渐渐有两道薄薄的呼吸声缠绕在一起。
只不过数秒又分开。
郁绵往后挪了一点:“我还没洗澡。”
裴松溪哦了一声,别过眼:“我也还没……”
郁绵凑过去,在她下巴那偷了口香:“好啦,我回去房间洗个澡,等下再过来。”
裴松溪拉住她:“你在这里洗,我去客房。”
郁绵愣了下,才轻轻嗯了声。
裴松溪去客房里,很快就回来。
她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哼唱,女孩的嗓音甜美干净,在唱着某首不知名的歌谣,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她把窗户打开,晚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
郁绵回来之后,每天清晨她都要去浇花,楼下花圃里的花开的愈加旺盛热烈,香味馥郁。
裴松溪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出神,直到有双纤细手臂从后揽住她,夹杂着一阵清香的水汽:“裴姨,你在看什么啊?”
女孩刚洗完澡,穿着薄薄的睡衣,从后面拥过来时,一阵热度透过衣服传了过来。
那么亲近自然的姿态。
裴松溪转过身,摸了下她发顶,眉眼温柔:“没看什么,发了会呆。”
她轻轻把郁绵睡衣的领口往上拉了一些,动作随意,神态自然,却被郁绵反手握住指尖:“反正也不要穿了。”
裴松溪怔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绵就踮起脚尖:“我是你的。”
“绵绵……”
房间的大灯被关掉了,只有床前一盏小灯,光芒白净。
床上笼着两道依偎而近的身影,在呼吸剧烈起伏的间隙,裴松溪轻轻避开她:“绵绵……我说过的,主动权在你手上。我不能……”
女孩的呼吸追着她不放,额头抵着她额头轻轻蹭了蹭:“我不管。我是你的。”
她是没有安全感的,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裴松溪一辈子都不放手。
她是她的。
彻彻底底的。
裴松溪有些艰难的偏过头,却还是能看到郁绵的样子,像那朵在晚风中轻摇花叶的馥郁玫瑰,却只为她一人盛放着。
她的呼吸也变得不畅:“绵绵……你怎么能逼我呢。”
郁绵靠近她,清甜的呼吸落在她脸颊上,耳尖因羞赧而发烫:“可我就是……就是想逼你。”
原本分开的呼吸又缠绕在一起。
夜很短,也很长。
……
藏在乌云后的月亮不知何时露出踪影,只是一弯下弦月,光芒清亮。
远处路灯下有树叶被风吹得绵延作响,白日里喧闹了一日的虫鸣声渐渐低了。
唯有风声,裹挟着细碎的呢喃,往远方而去。
白日的喧嚣一旦远去,夜晚的静谧就成了不可多得的珍贵,静到连每缕呼吸都细若可闻。
在这一片静寂中,心跳声也会被放大。
房间了放了一盘饱满鲜嫩的橙子,似乎放久了,就成了某种习惯。
裴松溪其实不爱吃橙,这些橙子原本就是为郁绵备上的,前几天魏意跟她说,她在南方的朋友给她寄来了两箱橙子,一箱她自留了,一箱就送了过来。连她也知道,郁绵从小就爱吃橙子。
想想也是奇怪……似乎就是最开始,她递给她一只橙子而已,绵绵就那么喜欢,那么欣喜的捧在怀里。
甚至连那时候送她去了别人家里,裴松溪后来去看她,小孩背对着门,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怀里却还抱着那颗橙子。
那是第一次,叫她知道,心尖上最嫩的地方被人掐了一把,是什么滋味。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裴松溪始终不太懂,郁绵为何会这么爱吃橙,除了甘甜之外似乎也没别的滋味,最多也就多了酸甜的味道。
而她呢,因为剥橙的时候会溅上一手的汁液,黏黏腻腻,让人心烦,所以一概是不碰的。
可唯有今晚,她却发现了某些不太一样的滋味。
哪怕最初并非是自愿,可是当她把一层一层的橙皮和橙衣剥落之后,空气中就多了一阵清香甘甜的味道,她下意识的轻轻舔了舔唇瓣,忽然觉得有点渴。
她极少剥橙,动作是有点生涩的。
两片微微阖动的橙肉,似乎被她的手被碰到了,因剥落过程的不小心而溢出了甘甜清嫩的汁液,确实是有些发黏的,但却奇妙的不叫人心烦,反而生出了更多兴味。
郁绵似乎有些无措的,咬着嘴唇:“……裴姨。”
她非要逼着她吃……橙子,她会不会真的不想呢。
裴松溪轻轻嗯了一声,凝视半瞬,终于低下头,将那两瓣橙肉含住了,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绵绵……”
夜晚依旧是平静的,唯有克制的指尖,轻轻颤动着。
窗外月华越来越亮,晚风的声音更大了,似是在暴雨前夕的宁静,风中不仅有花香,又多了一点泥土的清香味,从窗户吹进来,与房间里原本就有的独特气味混合在一起。
令人沉醉的夏夜。
郁绵想说什么,可是似乎又不用问了。
裴松溪似是极喜欢的,那么小心细致的将橙肉汁液都吸入喝掉咽下,一丝也不肯浪费似的,丝丝密密的寻遍了每个角落。偶尔有一丝滑落唇角,也被她轻轻勾了回去。
幸而这橙子足够鲜嫩,也足够可口,单供她一人品尝,那是完完全全足够的。
她似是有些入痴了,就反反复复的含着不放,只过了许久,便觉得不够似的,又开始细细探寻起来。
是陌生的滋味,却令她欣喜悸动,甚至恨不得将这颗鲜嫩饱满的新橙榨干才好。
只不过,凡事都讲究克制。
裴松溪一向是冷静理智的,哪怕尝到了新的滋味也不肯再多放肆。
似是为了停下来,她伸手把灯关掉了,动作却不小心的很,把床头装着橙子的果盘碰掉了,黑暗中响起了橙子扑通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女孩轻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