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从阴阳寮里带回来了一幅画。

陆绒皱着眉头看画，总觉得这不可能是阴阳寮允许带回家的东西。

画卷还没打开已经有了一丝黑气散发出来，不容置疑的恶意满满扑面而来。

怎么看都是应该在阴阳寮就被就地封印的东西。

陆绒伸手抓住了飘出来的一缕黑气，把它困在指尖戳圆捏扁玩了好一会儿，才用力一掐把它掐散。然后不满地看着晴明。

要是小座敷还在，她那样纯洁的小妖怪，很容易就会被恶意缠身了。

你看猫又会不会打死你

雪女视若无睹，完全不介意。

她已经很习惯她家大人会偶尔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

上一次带回来那只滑头鬼，大吃大喝，甚至把家里的厨房都洗劫了一遍，说走就走了。

说走就走了

陆绒惊恐地发现若无其事的雪女身边咔擦一声凝结出了少许冰花。

太过生气导致妖气外溢。

不过雪女表情还是和往常无二，甚至还带了一点微笑。

晴明好像不觉得雪女有什么问题，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画卷，一只漂亮的女妖就飘了出来，柔弱无骨的样子，一双玉臂搂上了晴明的肩膀。面容娇美的她柔声道“哎呀，是个半妖啊。”她笑声清脆，“妾身失礼了。”

阴阳师也完全不介意，“我是人类。”

女妖侧着头观察他，半晌才答“这样啊。”她依靠在他怀里，若不是周身的黑气，完全无害的样子，“大人您确实有选择立场的资本。”

妖怪的世界就是这样。

弱小的半妖被人类驱逐被妖怪排挤，强大的半妖却能选择自己到底是作为人类生活还是作为妖怪继续。

他们的选择就直接影响他们之后的生活。

狐妖与人类之子安倍晴明，就选择当一名人类，以阴阳师为职业生活下去。

他的妖怪朋友们一度不能理解。

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妾身如今这个姿态真的是失礼了。”女妖柔柔一笑，在场的人类和妖怪却没有一个被她的外表迷惑住，“原本妾身只是一个小小的画灵，寄居在贵族小姐的闺房内。前不久小姐遭遇不测，怨气伴随着血液溅射到画中，妾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抖了抖她宽大的衣袖。原本应该是白底绣着百花的衣服，如今已经变成黑色的样子，还绽放着红色妖艳的彼岸花，一看就觉不祥。

她微微失落地说“就连力量都失控了，所以被阴阳师带回去准备封印。”

画灵阿不，现在是画妖，大部分都是没什么伤害力的。

没有伤害力，不代表没有其他能够力。

只要安安静静地装死，就连晴明都不一定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物品都是年代越长越容易产生器灵，画作这些又是时间越长越有收藏价值。

长期挂在人的卧室里或者客厅之中，画灵的产生是非常容易的。

不过被怨气感染后，她现在已经变成了画妖。身上的妖媚气息连带着她的行为举止都发生了改变。

陆绒探头去看晴明手里的画，画卷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来到底是什么画作了，上面被大片的血污覆盖，因为时间流逝，原本红色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一片，占据了画卷的三分之一画面，剩下的边边角角能看到一点花的图案。

还能隐隐看出曾经画面色彩鲜艳的样子。

晴明垂眸看着那幅画卷，仿佛能从那片血污之中看出来前因后果。

画妖放开晴明，转身趴在那上面，轻轻抚摸那片血迹，听不出是可惜还是伤感地说“妾身已经不能再寄居在这副画上了。”再不离开的话，就会被污染成毫无理智的妖魔。

大阴阳师颔首，让雪女拿来了毛笔和画。

然后晴明把笔和纸递到陆绒面前，“你来。”

陆绒眨眨眼，伸手接过，却不知道画什么好。人类的书画文字他从来没有接触过。

是的，小陆绒放在平安京里，就是个文盲。

不过平安京大部分的人都是文盲，更别提妖怪了。

晴明倒是无所谓，他嘴边缀着一丝笑容，轻声说“凝神，想着你的周围充满了力量。”

“无所拘束地样子”

“飘荡在空中的力量都聚集到你的身边”

安倍晴明的声音和以往比起来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又像远又像近，还有一丝魅惑人心。

陆绒的眼眸中又开始凝聚点金色的光芒。

模模糊糊地，陆绒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出了身体的桎梏，飘到了半空中。他的身边没有晴明，也没有雪女。

晴明的声音依旧在徐徐引导着他，“然后你睁开眼睛看”

陆绒下意识地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