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叶家心甘情愿把女儿嫁进郑国公府，郑国公夫人可谓诚意十足。

她看到满脸不自在走进来的小阮氏，就二话不说的站起身亲迎。

小阮氏简直受宠若惊。

在她的印象，郑国公夫人在京城上流社交圈可是位眼高于顶的人物。

她不仅看不上地位卑贱(她的原话)的妾室和她们生的庶出子，也看不起自甘堕落(同样原话)的填房和她们生的继室子。

没办法，谁让她自己是原配嫡出，父母又恩爱有加，有的是底气瞧不起其他人。

小阮氏既是庶出又是填房，这样的她，在郑国公夫人心里，那是堪比污垢样的存在，即便不小心瞄到，都要急唤丫鬟洗眼睛的。

也正因为如此，小阮氏才会被她的起身亲迎惊得连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话都忘了个干净。

“若知道我们两家还有这样的缘分，我早就来贵府拜访了。”郑国公夫人脸惋惜的说。

小阮氏干笑两声，没把她的客套话当真。

郑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我此番来得突兀，还请夫人看在我片慈母心上，把您的长女许配给我家三儿吧。我知我家三儿不是外人眼的良配，但我们全家会以最大的诚意弥补他的短板——”

“您瞧，”郑国公夫人示意大儿媳上前，“为了娶令媛过门，我可是连我们郑国公府的长媳都带过来了，就是想要告诉您，哪怕……哪怕将来我的三儿真的……真的没了……”

她哽咽两声，“我这长媳也会好好待您的长女，绝不让她在我们家受半点委屈。”

“可是郑夫人，在我看来，把女儿嫁给你家三公子就是最大的委屈啊！”小阮氏半点都没被郑国公夫人的话给唬弄住，她硬着头皮对郑国公夫人说：“我知道您和世子夫人都是好的，但是、但是，比起让女儿在您家……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丈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嫁给个可以跟她白头到老的人。”

郑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自己纡尊降贵跑来个庶出填房面前为自己的儿子求娶她的女儿，她不仅不感恩戴德，还……还毫不忌讳的直说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嫁给个可以和她白头到老的人？！

她这不是变相的说自己的旭哥儿活不到白头吗？！

虽然郑国公夫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己很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有预感，但因为身份的缘故，罕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对她说。

如今小阮氏这直白透顶的话无疑戳了她的肺管子，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婆母。”被她强拽来充场面的世子夫人小心翼翼的扶了她把。

小阮氏也被郑国公夫人这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盯得小心肝乱颤，“郑夫人，还请不要见怪，我知道我说话直，不好听，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这些做母亲的，都长着颗慈母心，如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把自己的儿女往火坑里推啊。”

郑国公夫人用力挥开长媳的搀扶，目不转睛的继续盯着小阮氏道：“火坑？不知道尊夫如果知道你把堂堂超品国公府比作火坑，会如何对待夫人？”

小阮氏眼皮跳，掩唇笑，“这结亲之事，素来讲究个你情我愿，如果老爷知道我是为什么出言冒犯国公府，想必，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郑国公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夫人直接开条件吧，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你的继女许配给我家三儿。”

许是气到极致，郑国公夫人干脆把话挑明。

她这声继女无疑是在变相的讽刺小阮氏，既然做了后娘，就别再装什么慈母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把彼此手的牌都打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怪郑国公夫人对叶昭的执念如此重。

虽说叶昭在京城有个鬼见愁的名声，但她是大家闺秀啊！是货真价实，半点折扣都不打的官宦人家小姐啊！

郑国公夫人因为小儿子的身体，在择媳上面已经退再退，如今好不容易矮个子里冒出了个高个子——且听说还是对她儿子动了真感情的，她怎么舍得放手？又怎么愿意放手？！

刚刚才和昭昭深入交流过感情的小阮氏听不得郑国公夫人这轻慢至极的口吻，她咬着牙说：“我什么条件都不开，我女儿不嫁你儿子。”

“不嫁我儿子为什么要在多宝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他？”

郑国公夫人终于打出了自己手的底牌。

“我听说当年大阮氏在世的时候，待你不薄，如今她的女儿有了心上人，你就是这么棒打鸳鸯的？”

小阮氏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当日在多宝阁发生的事情她已经选择性遗忘掉了。

但显然，别人并没有遗忘掉，甚至还传到了郑国公夫人的耳朵里。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孩子们的婚事，也该让他们自己如意吧。”

眼见着自己句话就把这小阮氏拿捏住的郑国公夫人眼闪过抹得意之色，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激那个拼着身伤，也要闯进国公府给她通风报信的小厮。

“叶夫人，你我两家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又彼此意，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

彼此意？

小阮氏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