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压根就不会有人敢把自己的后背交托到他手上。
也许是彼此之间达成了共识的缘故,马车里的氛围比起两人刚上来前,明显融洽了许多。
郑明旭怕昭昭去郑国公府受委屈,还主动给她介绍起了他的家人。
“我知道外面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娘,说她眼高于顶,总是拿下巴看人,实际上,我娘是个很单纯的人,她只是被我外家、被我父亲以及我们三兄弟宠得有些过头了。而且,她对家人很好,尤其我们三兄弟,在她心里,更是比她的命都还要重要。”
“可以看的出来。”昭昭说。
今天在家里听母亲小阮氏复述她和郑国公夫人打交道的过程时,昭昭就把郑国公夫人的脾性了解了个大半。
那样骄傲到了骨子里的贵妇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压根就不会放下自己的身段,带着长媳跑到一个小官——至少在她看来——的家里,来讨好一个她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庶出填房。
不过,她对儿子再好,也掩盖不了她性格上的恶劣和源自于上位者那种冷血到极点的残忍和理直气壮。
毕竟,一个三观正常的母亲,哪怕是拥有着再高人一等的权势,也不会像她一样,试图用有形的物质,来收买一个花季少女的大好年华。
即便是她一再要求对方心甘情愿,也让人不快的很。
只是,这样的话就没必要和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说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
比如说,要是有人讽刺小阮氏偏心,她明知道这是事实,也会感到不高兴的。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三兄弟对娘的感情都很深,”压根就不知道昭昭心里在想什么的郑明旭做好铺垫后,继续说:“这次娘因为我的事情身受重伤,父亲也好,两个哥哥也罢,都对我十分的不满,觉得是我的百般拒婚害了母亲,所以,你这次和我回去,很可能会受到一些冷待,还请不要介意,他们并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我。”
昭昭干脆的很,“你放心,只要他们不欺到我头上来,我保证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郑明旭松了口气,“真是委屈你了。”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今日在彩绣坊门口,我——”昭昭没接这话茬,反倒另起了个话头。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郑明旭会在母亲郑国公夫人身受重伤后,还拖着旧病复发的孱弱身体出现在叶府是为了什么。
那样神奇的暖流,可不是一个乳娘能够随便教得出来的。
昭昭也是在帮郑明旭缓解痛苦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被美色迷得有些昏头了。
“那是你的秘密,”郑明旭打断昭昭的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便是夫妻也不例外,所以,你根本就没必要和我解释。”
郑明旭的豁达让昭昭欣喜。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哎呀,郑明旭,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万万没想到昭昭会突然这么做的郑明旭猛然瞪大眼睛,连自己姓谁名谁都忘记了。
马车在行驶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顺利到达郑国公府。
他们到的时候,却错愕不已的发现,郑国公府的门口居然挤满了人。
一心想给昭昭留个好印象的郑明旭脸色微变,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车壁:“去个人问问大门口怎么闹哄哄的。”
这条街上的住户非富即贵,卫戍部队更是三不五时就会派人过来巡逻,怎么会吵成这样,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郑明旭手下的人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马车外就传来那个给他推轮椅的小厮的声音。
“主子,是合德长公主的独子王宏杰抬着王驸马带着他一堆朋友和护卫,来咱们府上讨公道了。”
“讨公道?他有什么公道可讨?朱雀大街的事故顺天府可还没拿出定论。”郑明旭先是冷哼一声,随后又转脸和昭昭解释,“那王宏杰自幼就喜与我作对,我看他替父讨公道是假,趁机找我茬是真。”
昭昭闻言,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还算英俊的小白脸,只见那小白脸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双手叉腰,在十数位狐朋狗友的大声鼓噪下,对着他面前的中年男子就是一通好喷。
他在说:“快把你的主子们叫出来,少躲在里面装死!你们这回是犯了众怒了!我外祖父早年再三强调,不准闹市纵马!不准闹市纵马!你们都把他老人家的话当做耳旁风啦!”
郑明旭顺势拧着眉头解释:“那是我家的管家,平时做事最是细心沉稳,今儿也是遭了场无妄之灾。”
昭昭心有戚戚然的点头。
看来这高门管家也不是桩好差事,没见那小白脸嘴巴里的唾沫星子全落人郑国公府管家的脸上了吗!
不过,这王宏杰也奇怪的很,自己父亲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他不好好把人留在府里养伤,怎么还抬到郑国公府门口来挨冻?而且,据传与驸马鹣鲽情深的合德长公主竟然也不拦着他?
心生疑惑的昭昭下意识将目光瞥向那软轿上的人。
想要看清楚这位被妻儿苛待的驸马到底长什么样。
她不瞥还好,一瞥却惊讶的发现,那位王驸马血肉模糊的额角上,居然有半边类似于字体的凹痕在随着他的呼吸浅浅起伏着。
心中一动的昭昭半眯起眼睛,就着郑国公府门口那亮如白昼的角灯,尝试性的手沾茶水,将那半边字依葫芦画瓢的写在马车里的雕漆小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