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之谈如果我真是无稽之谈,你又为什么要过继自己的外甥”张萱没想到江昭竟如此小心谨慎,自己明明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却依然不肯在自己面前吐露半句口风。
为了戳穿江昭的丑陋面目,破罐子破摔的张萱将他她上辈子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忖的昭昭整个人都惊住了。
倘若这张萱真的是重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叶晚也是重生的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她直到现在还有点想不通叶晚到底是怎么知道冲虚观有人能够救她的丈夫郑明旭
如今听张萱这样一说,她可算是恍然大悟了。
不过就算再恍然大悟,她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继续以一种类似于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默然地看着对方。
“成王败寇,你就算要装傻我也拿你没办法。”张萱被她看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这次之所以要见你,是想要和你达成一笔交易。”
昭昭似笑非笑地环顾四周,“张小姐的口气可真大,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想和我这个平头百姓做交易,只可惜,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交易的。”
“当然有我们当然有”张萱连忙说,“别看你先我一步攀上了高枝,还把我弄到了这里,但是我敢保证,你会喜欢我手中的筹码的”
“筹码如今前途未卜的你还有什么筹码可言”昭昭面上冷笑,心中却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好奇。
从张萱那充满信心的语气中,她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并不是在糊弄她。
“如果我没猜错,王爷夫妇已经把噜噜看成他们儿子的转世了吧。”张萱用一种了然的口吻说道。
昭昭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点头“不错。”
“那你这个做母亲的可算是享福了。”张萱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昭昭哼笑一声,“我很高兴我能够捷足先登,而不是被你这个险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冒牌货捡了便宜。”
“少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我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张萱毫不客气地反驳,紧接着她又道“噜噜是很不错,但是我还有办法让他在王爷夫妇面前更加的受宠。”
“你有什么办法”昭昭问。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交易了”
自认为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局的张萱满脸得意。
“上辈子你因为得罪了噜噜,根本没沾到半点光,就活活把自己给气死了,因此,很多我知道的事情你压根就不知道比如说,在你死了大概七年后,反应永远都比正常人慢半拍的噜噜好了”
“噜噜好了”昭昭瞳孔紧缩。
张萱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深,“不错,如果你想要我告诉你他是怎么好起来的,就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吧我知道你做得到”
“我确实做得到,但是我从没打算过要这样做。”昭昭神情讥诮,“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慷慨,告诉了我这件事。”
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老道士的半个徒弟,回去以后她就给噜噜检查。
哪怕她一无所获,她也能让冯王爷广召名医,让噜噜恢复健康。
昭昭的骚操作让张萱目瞪口呆。
“你不能这样做”她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摇晃囚禁着自己的的铁栅栏,“这明明对你也有好处,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你们父女俩为了一己私欲,几乎把整个莲花寺都烧了个精光那天是观音菩萨显圣日你们知道莲花寺有多少人吗亏你父亲还是一县父母官你们简直不配做人”
昭昭拂袖而去。
张萱暴跳如雷,上辈子眼睁睁看着小姑子浸猪笼,眼睁睁看着公婆吐血而死的畜生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她
不行
张萱再次用力晃动铁栅栏。
“我要见王爷和王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们”
狱卒们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她以为王爷和王妃是何等人物,岂是她这样的县令之女想见就能够见到的。
她上次说的话之所以能够顺利传到王爷耳朵里,还是拜牛夫人所赐。
因为王爷特特传下话来,只要是和牛夫人有关的事,都要在第一时间告知他,不得有丝毫怠慢。
张萱见那些狱卒根本就不搭理她,心中很是愤怒,但又不得不为之妥协。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要说的事情和王爷王妃新认下的养子有关,只要你们替我传话,我保证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张萱满心以为这些见钱眼开的狱卒一定会听从她的吩咐,好生为她办事。
谁曾想他们在听了她的话以后,非但没有感到高兴,相反还用一种类似于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这女人恐怕是脑袋出问题了,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有养子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没有养子怎么会没有养子”张萱呆若木鸡的坐在牢房里,大脑一片空白。
冒雨回到家的昭昭受到了全家人的热烈欢迎。
大家都想知道,那位张四小姐,为什么哭着喊着要把昭昭叫过去。
昭昭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给大家解惑,她直接对着噜噜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来。
噜噜现在对昭昭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恐慌和害怕了。
昭昭一招手,他就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昭昭把他抱在膝盖上,开始给他检查。
牛老爹他们心里有些发毛,“花儿娘,噜噜这是怎么了”
昭昭冲他们摆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给噜噜检查。
牛老爹他们仔细观察昭昭脸上的表情,以此判断她这样做的用意。
经过一番彻头彻尾的检查,昭昭终于找到了噜噜反应比寻常小孩要慢半拍的原因。
“都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早发现这一点,你就不需要受这么多的苦了。”昭昭抱着大眼懵懂的噜噜,心里很是自责。
牛老爹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发现噜噜不对劲,也只会觉得是在娘胎里没有养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她不同。
她来自一个十分开明且科学的世界。
她怎么能被他们带偏
她怎么能听他们说噜噜治不好,就真的信以为真呢
明明
明明噜噜也能够像花花一样,开开心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承受任何异样歧视的眼光。
“花儿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牛老娘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事,”昭昭安抚地朝他们笑笑,随后才对牛小妹说“小妹,你去厨房里拿瓶香油来,我有用。”
牛小妹稀里糊涂的看着她,“大嫂,你要香油做什么是肚子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不,你弄错了,我要香油,是因为我想给噜噜掏耳朵。”昭昭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噜噜的额头。
牛花花吃醋,也攀到了母亲怀里坐下。
噜噜是个大方的好哥哥,见妹妹上来,使出吃奶的劲儿,张开两条小胳膊要抱紧妹妹生怕她不小心栽下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昭昭笑意更浓。
这样好的噜噜,她舍不得他去做冯王世子的替身。
而且她相信,比起寄人篱下,噜噜更喜欢留在他们这群血亲身边。
“大嫂,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噜噜掏耳朵”牛小妹一脸不解地从厨房里拿了瓶香油出来。
在他们这里向来有孩子耳朵嫩,如非必要千万不能乱掏的说法。
若不是对昭昭信任有加,他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想害噜噜。
牛老爹他们也一脸好奇的点头。
昭昭轻笑一声,没有把张萱的那些话说给大家听,免得又给大家心里增添一层没必要的负担。
“说起来也是巧合,我今天去昌德县见那位张四小姐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闲谈,他们说从京城那边传了件奇事过来。”
“什么奇事”牛老爹好奇的问。
经过茶馆里的熏陶,牛老爹俩口子是越来越喜欢听故事了。
“据说啊,京城里有位大官家的孩子也和咱们家噜噜一样,反应总是慢半拍”
昭昭这话一出口,全家人都变了脸色。
噜噜的缺陷早已经变成了牛家人的一块心病。
如今噜噜小,瞧着还不怎么打紧,等他再大点,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够说上一房好媳妇。
牛小妹虽然已经把儿子过继给了兄嫂,但是心里也同样在为噜噜犯愁。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说搁一边,就真的搁一边了。
昭昭假装没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继续笑吟吟地说道“那大官就生了一个儿子,真的是怎么疼都不为过,尽管大家都说他孩子那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根本就治不好,但他依然不肯服输,到处为儿子寻找神医。”
牛老爹他们也并不是个蠢的。
他们在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昭昭“那大官找到啦”
“不,他没找到神医,”昭昭不等大家在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就继续说道“他找到的是一个乡下野郎中那个野郎中告诉他,说他儿子根本就没病,之所以反应会较常人慢半拍是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被羊水堵塞了耳道,小婴儿又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等到他长大了,大家都说他这样是生病了,他自然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确实是生病了。”
昭昭的话对在场众人来说,简直有石破天惊之效
尤其是牛小妹。
她直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也紧盯着昭昭怀里的噜噜不放。
噜噜被大家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舅娘”
他抖着嗓唤昭昭。
“孩子还小呢,你们这样也不怕吓坏他。”昭昭嗔了大家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噜噜耳朵里倒香油。
牛小妹如梦初醒般的从地上爬起来往自己房间里跑。
她的丈夫江四弟是个油耳朵,在她的梳妆台上扔了许多掏耳朵的工具。
在大家的屏气凝神中,昭昭将一把竹镊探入噜噜的耳朵里,从里面陆续掏出了好几块巨大的耳屎。
噜噜被舅娘掏的浑身一颤一颤的。
他耳朵痒痒。
牛老爹老俩口连忙一边一个抓住了他的小手和小脚。
花花则被江四弟抱到一旁去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昭昭才意犹未尽的发下了手中的挖耳勺和竹镊。
噜噜愣愣地摆正了歪着的脑袋,神情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周围。
就好像
就好像他是头回来到这里似的,陌生极了。
昭昭咳嗽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怎么样,噜噜,你觉得你现在还好吗”
噜噜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很好就是就是舅娘,你的声音好大啊。”
昭昭被噜噜逗笑了,“不是我的声音好大,是你以前听到的声音太小了。”
这次她说话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刻意放慢语速,但噜噜依然听懂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舅娘,外面在下雨对不对,我听到雨滴在瓦片上的声音了,滴答滴答,真好听。”
“是啊,真好听。”昭昭满眼温柔的附和。
牛小妹看着噜噜,捂着嘴巴痛哭出声。
如果不是大嫂细心,她恐怕要耽误噜噜一辈子。
甚至直到闭眼,都对这个曾经拥有过的儿子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芥蒂。
噜噜的康复对牛家人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牛老娘和牛小妹亲自下厨,炮制了一整桌丰盛的酒菜,和大家团坐在一起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