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薇娜笑着说,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但对我来说,是足够好的。』
年幼的狱寺隼人对此懵懵懂懂,脸上却写满了遗憾和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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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拉薇娜姐姐的第一次见面——
或许那时并不是真正的初次见面,只是那一次,狱寺隼人才对拉薇娜有了记忆和认知。狱寺隼人坐在宝宝椅上,不肯好好吃饭,他甚至坏脾气地将育儿师手里装着奶糊的小碗都一巴掌拍掉。看着颜色鲜艳,印着可爱动物图案的宝宝碗倒扣在地上,还有食物洒了一地的狼藉,年仅一岁的狱寺隼人快乐地拍起了手。
他还太小了,育儿师每天最头疼的事就是喂东西给他吃。
年幼的狱寺隼人不喜欢这个育儿师的照顾,并不是因为讨厌对方,而是他更想要得到母亲的照顾。但母亲对他实在是太过冷漠,连拥抱都不曾有过一次,更别提喂食这种事情了。
得不到母亲的温情的年幼孩童脾气也很大。他才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屈指可数的几句勉强才能算是语法通顺的话而已,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掀碗抗议自己的冷落待遇。
『请让我来吧。』
就在好脾气的育儿师都有些着急上火的时候,拉薇娜出现了。
是陌生的女人,狱寺咬着手指,好奇地盯着她。他看着女人从育儿师那里端来一碗新盛好的奶糊,里面加了特别多的,狱寺最讨厌的胡萝卜丁。已经学会说话,却总是不肯好好说,非要向小时候那样咿咿呀呀说婴儿语的狱寺隼人立即叽里呱啦的,气愤地抱怨了起来。
但神奇的是,当女人坐到了他身旁,认真地舀满了一勺奶糊,细细地吹凉时,年幼的狱寺隼人又突然变得温顺了起来。他眨巴着透亮的漂亮的绿眼睛,伸手想去捉女人手里的勺子。
『不可以哦,隼人。』
温柔轻语的女人立即阻止了他的调皮。
『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哦。』
然后用近乎溺毙狱寺隼人的,充满了爱意与怜惜的柔和目光,深深凝望着他,哄着他吃下一勺又一勺奶糊,让他觉得总有一股怪味的胡萝卜丁都变得甘汁四溢了起来。
母亲。那是第一次,年幼的狱寺隼人得到了仿佛属于母亲的温柔眷顾和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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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狱寺的长大,他的聪慧和天赋每一天都显现出更多的惊奇。
然而家里严厉的母亲依旧漠视着他的存在。
狱寺也曾怯生生地,尝试过各种与她亲近的方法,讨好的流露出想得到她疼爱的意图,但是从未有过回应。但是,狱寺却也曾见到过母亲为姐姐碧洋琪盘起一头长长的粉发,帮她将头发卷进漂亮的缀满了宝石和珍珠的小金冠里,还会在她脸颊落下亲吻。
原来母亲只是不爱他,却是爱着姐姐的。狱寺隼人难过地想。
之后,某一天。在为父亲演奏了自己新学会的曲子后,狱寺乖巧地坐在琴凳上,手指扣住了泛着黑色冷感光泽的谱台,与父亲谈起了这一点。
他是嫉妒姐姐的,也是不解的。
『是隼人哪里不好,惹母亲生气了吗?』
狱寺歪着脑袋,问平日里忙碌得见不到人影,却总会定时定点检查他钢琴学习进度的父亲。
在狱寺展露了自己在音律上的绝伦天赋过后,对此欣喜若狂的父亲便命属下四处寻找最好的钢琴老师,终于为他聘请到了一位颇负盛名的钢琴家。
年岁已高的钢琴家现在已鲜少抛头露面,他本是不愿接收狱寺这个学生的,他的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然而,无奈于黑手党们的强势和执着,老钢琴家还是无奈地松了口,提出要先见见狱寺隼人再作考虑。被带到了华发苍苍的老师面前,对一切都稀里糊涂,毫无概念地应父亲的要求,弹奏了一支曲子。是拉薇娜姐姐曾为他弹过的一支。
再然后,狱寺隼人便拥有了一位全意大利最好的钢琴老师。
父亲对他弹钢琴这件事,有一种奇怪的,但年幼的狱寺隼人并不反感的执念和严格。
『这不是隼人的错……』
刚刚才听完老师对他的演奏和进步赞不绝口,心情极好的父亲却欺骗了他。父亲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你母亲更喜欢女孩子一些。隼人是男孩子,跟爸爸更亲近一些才对。』
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这种话,明明同样在用各种理由推脱陪伴孩子们的义务。
但是,年幼的狱寺隼人却毫不迟疑地相信了这样的蠢话。
不是他太好骗了,只是他不想要去承认「母亲其实并不爱他」这样的事实。母亲只是更喜欢女孩子,所以对待碧洋琪姐姐才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这谎话能令年幼的狱寺好受些。
慢慢地,狱寺隼人也逐渐学着不要将母亲看得太过重要了。他是个坚强又要强的孩子,智商过人的聪慧、惊人的天赋和早熟让他比那些稚拙的同龄孩子成长得更快,也更独立。如果太过于看重其他人,只能收获痛苦的话,年幼的狱寺隼人更愿意选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即使如此,狱寺隼人也是期待拉薇娜姐姐的下一次到来的。
他们一年只能相见三次,本不可能建立起亲密的联系才对。
不过,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年幼的狱寺隼人太孤独了,又或者过分懂事的狱寺隼人就算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还是惦念着母亲的。
总之,在狱寺隼人面前,从来都毫不隐瞒自己的疼爱与怜惜,会细致入微地照拂他的一切的拉薇娜,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狱寺隼人最喜欢的人,无话不谈的密友,和——
能够替代「母亲」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