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男人紧了紧快要从身上滑落的长裙,“作为玄天宗弟子,我决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嘁,”听到这宛若戒律条规的回答,女子意兴阑珊,“我就不该指望能从你们这群假道学嘴里听个新鲜话。”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那条被柯闯嫌弃的咸鱼塞进了嘴里,“我嘛,就是想活下去,多活一口气也好。”
“如果不是被这群混蛋抓过来,我现在早就是教主夫人了。”嘴里的咸鱼又腥又齁,女子恶狠狠的嚼着干柴一般的鱼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现在好了,阿贾尼那只秃鹫,肯定会另找一个女人来取代我,但是他别想得逞,他们都说教主特别满意我,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柯闯默默地看着女子吃着咸鱼,将浑浊的水碗递给她,后者看也不看碗底的沙子,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将手中的破碗用力砸向了困住二人的铁栏
“哐”
瓷碗撞上精铁栏杆,被弹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维持着掷碗的动作,女子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才颓然的放下手。
“玄天宗的傻大个儿,”她喃喃说道,“我们会死,是吗”
“不会。”柯闯答道,“今夜他们来拉人的时候,我会主动凑过去,若是我赢了,咱们就都能活。”
若是他输了,那谁也活不过今夜。
对于这句潜台词,柯闯不说,女子也明白。
“每天给咱们送饭的那个,就是那个大胡子,”她搓了搓脸,“你觉得我现在认他当义父能逃过一劫吗”
“恐怕不行。”柯闯实事求是。
“真的吗”女子一脸震惊,“我多脱几件也不行吗”
柯闯这回是真的不想理她了,不过还没等他用行动表达出来,一声来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嚎叫就从地底传了过来。
那与其说是嚎叫不如说是一次法力暴动,柯闯只觉体内的金丹随着嚎叫声高高蹦起,竟然隐隐有脱体而出的征兆。
浑身气血翻涌,男人盘腿坐于沙地,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金丹,本已止血的伤口重新渗出血迹,血液奔流的声响大如擂鼓。
尖嚎声足足持续了半刻,柯闯也压制了金丹足足半刻,等到他松懈下来,浑身上下已经像是个血人。
“咳咳。”他张口,呕出了一口淤血。
淤血一出,柯闯就缓过了半口气,他用胳膊撑住地面,眼角余光扫过身旁魔教圣女正捂住耳朵倒在地上,神色极度痛苦。
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没有暴毙在方才的嚎叫声中,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凌乱的脚步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还夹杂着像是“控制不住”、“赶紧抓人”的只言片语。没一会儿,两名怪模怪样的男子就跑到了监牢前。
“抓哪个”穿着围裙的大胡子翁里翁气的问道。
“你说抓哪个”另一个声音尖声细气的答道,“全抓了”
说完,他们一把扯断足有碗口粗细的门锁,一人拎着昏迷的圣女,一人抓住浑身是血的柯闯,拖着二人往外拽。
“娘的,怎么这么重”拉着柯闯大胡子骂了一声,伸手想去擦他那张血呼啦差的脸,“这真的是个娘们吗”
“别废话了”拎起圣女的娘娘腔叫道,“耽误了大事,小心大哥剥了你的皮”
大约那位“大哥”积威太重,大胡子一听还真的停下了手,也不管不顾的拖着死猪一般的柯闯就往外跑。
与沙蝎人的甬道相比,监牢里的通道就宽敞了太多,也没跑多远,四人就来到了一间格外宽阔的沙室,甫一到门口,本就重伤在身的柯闯就差点被那宛若实质的血臭味给熏晕过去。
“大哥”娘娘腔率先带着圣女入门,“牢里就这两个了”
用宽大的袍子遮住大半张脸,柯闯假装半昏半醒,被大胡子屠夫踢进了屋内。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一名身穿血衣的女子被束缚在屋子的中央,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在她的左侧,盘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嘴里念念有词,引动着遍布女子全身的符咒锁链不断收紧,而在她的右侧,则站着一名英俊青年,正背着手,脸上颇具鹰视狼顾之相。
听到娘娘腔的呼唤,青年转过头来,咧了咧嘴,“哟,老三,你再不来,咱们的天女大人就要饿坏了。”
“那可不行,”捏了一个莲花指,娘娘腔冲青年抛了一个媚眼,“再怎么穷,也不能饿着天女大人啊,我这就给天女上菜。”
他说的菜,自然指的是柯闯二人。
被粗暴的踹到女子面前,借着女子垂地长发的遮掩,柯闯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就见那被称为“天女”的女子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在苦苦忍耐着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青年讥讽的声音响起,“吃啊。”
女子死死地抿着嘴。
见她如此,青年弯下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随便奉承你两句,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女现在装什么善人,之前吃的不是很高兴吗”
“唔唔唔”
女子疯狂摇头,试图挣脱青年的束缚,柯闯这时才发现,她竟然没有眼白。
“别这样,。”青年贴近她,语气温柔的像是在与情人密语,眼神却无比猖狂,“不吃她们,你就要死,难道你不想活着回到九重天上吗”
“啊”女子张嘴发出一声悲鸣,纯然漆黑的眼睛转向地上的柯闯,颤抖着伸出了缠满锁链的手
“且慢”原本笑着折磨女子的青年突然说道,一把掀开了柯闯身上的长裙,“你们是瞎了吗这是个男人”
就是现在
趴在地上的柯闯暴起,一拳砸向了青年的鼻梁,然而他的拳头未到,就被一股巨力狠狠的甩飞了出去
背部穿透了沙室的墙壁,柯闯跌入了甬道,浑身上下鲜血飚出,几乎要断成几节。
“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收回踹出的脚,青年面色铁青,“怎么会让一个金丹混进来”
“这家伙想必是四天前的那个”娘娘腔面色发白,“没想到他竟然没死。”
“那就现在送他上路。”青年脸上闪过一抹阴翳。
见他发话,大胡子屠夫从后腰拔出了一把剔骨刀,一言不发的走到柯闯面前,举起了钢刀。
“你”柯闯张口,鲜血四流。
冒着寒光的剔骨刀直直落下。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的还有地动山摇。
被直接晃了几个踉跄的大胡子屠夫将剔骨刀从男人的脖颈前移开,向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扭头回望,就见沙室的屋顶整个垮开,凌厉的旋风夹裹着万顷黄沙倾斜而下
在这黄沙瀑布之中,有一点白色飘逸而出,落在了他的鼻尖。
那是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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