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溪的声音轻的像呢喃:“关你什么事呢……绵绵。”
郁绵沉默着不去看她,有好一会都没说话。
她不愿意她再看她哭了,于是伸手把灯关掉了,窗帘本来就是拉着的,整个房间忽然黑了。
她在黑暗中轻声说:“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一会。”
裴松溪轻轻嗯了一声。
好像一恍惚,又回到数年前的那个冬天夜晚。那时候她也是发烧了,绵绵就这么陪在她床边,说不会让她一个人……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明明什么都变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的呼吸也渐渐放轻了,轻的像是窗外的樱花花瓣,在半空中静静的降落。
郁绵靠在床边,看着她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是在一片寂静中,她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她靠在床边,也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郁绵才发现床头的台灯开了,应该是裴松溪中途醒来开的,但是现在,她似乎又睡着了,呼吸格外的平稳绵长。
郁绵看着台灯的灯光发愣。
像无数个深夜,她在楼下,看着楼上的这盏灯。她不敢进来。
裴松溪侧对着她,似乎睡的很沉很沉,浓密纤细的眼睫覆下去,在眼睑上洒落淡淡阴影。偶尔,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似乎连雪花都要融化了,脆弱而唯美。
郁绵看着她鸦羽般的眼睫,蓦然想起小时候问她的问题。
她的目光有些痴恋的落在她脸颊上,轻声自言自语:“裴姨,你知道你的睫毛有多少根吗?”
郁绵微微弯起了唇角,俯下身,慢慢靠近了,那股酸涩又甜蜜的感觉侵占了她每个细胞。她无法自控的靠的更近一点,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她根根分明的纤细眼睫。
她控制不住的,想偷偷亲吻她。
她抿了下唇,然后慢慢低下头,花瓣般的嘴唇在裴松溪眼睫上轻轻拂过。
她那么虔诚的亲吻她的眼睫:“你不知道你的睫毛有多少根。就像你一直不知道,我爱你。”
灯下的睡美人,睡颜恬静安详,优美如画,从她的视角看,美的令人心颤。清醒时的冷清淡漠褪去之后,似乎看清她的孤寂脆弱,是令人怜惜的。
郁绵趴在床边看她,很久很久,忽然轻声说:“你知道的,对吧。”
静寂安稳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
童话中的睡美人回归尘世,纤细如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两下,她的眼睫轻轻阖动着,声音是有些颤抖的:“你出去吧。”
她是清醒的。
郁绵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醒的。
早在她俯下身,看到她眼睫轻轻颤动的弧度时,就知道了。
她是有多大胆。
明明都想好了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再来告诉裴姨这一切,最起码,等到她能与她比肩。可是她偷偷回来,她看见她,她发现裴松溪生病,她猜测她在吃药……她心疼的要疯了。
她甚至更大胆的靠近她,只在突然之间,看着她因为低烧而枯干的绯色唇瓣,轻声问:“裴姨,如果我刚才更大胆一点,直接亲你呢?”
裴松溪侧过身,背对着她,她太久没说话了,声音似乎都有些不受她控制,只重复着说:“……你出去吧。”
郁绵站起来,有的问题放在心底太久了,她终于决定问出来:“我在你身边,不可以,对吗?”
或许她藏得不那么好,或许她早就知道了。
在车站她送她那副画的时候,她的神情就透露出她心底的情绪。她分明看到她眼底的水光,藏着压抑很深很深的感情……只是她还不敢确定。
裴松溪的声音轻的像叹息:“对不起……”
郁绵微微弯了下唇角,笑着笑着,眼底有水光闪过:“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裴姨。你对我……真的,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她不是完全感知不到的。
她不相信……她明明……
裴松溪慢慢闭上了眼睛,嗓音哑的厉害,声音似要在晚风中消散,却是冷冰而残忍的审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