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了啊。”夏端起酒杯感叹,“是樱花的季节。”
上周沢田家光回了趟日本,带回来一瓶上好的米酒,夏听闻就立马跑过来,从沢田纲吉手上抢了半瓶。
“是啊。”沢田纲吉捂着脑袋,他被灌了许多酒,头疼得很,意识都不太清醒了。
但鉴于此时他们正在意大利,是看不到樱花了。
夏听到门外有喧嚣的叫喊声,斯库瓦罗的大嗓门又在嚷嚷。她啧了一声,将酒杯里的酒以一饮而尽,长腿一迈跳上窗沿。
沢田纲吉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不是巴利安吗?”
“吵架了。”夏撇了下嘴,“xanx居然在套子上扎洞,被我赶出去了。”
“什、什么——!!”处男沢田纲吉被惊得脸色爆红。
“走了,别说我来过。”夏一跃,消失在沢田纲吉面前。
沢田纲吉用醉酒的脑袋处理了来找夏的巴利安,面对吵吵闹闹的自家守护者和巴利安简直头疼得要死。
等事情终于解决,他疲惫地倒在床上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套、套、扎洞……
这对他而言实在过于刺激了。稍微想一下大脑都要爆炸了。
沢田纲吉使劲闭上眼,脸颊贴在枕头上,在不停地催眠下,终于艰难地进入了梦乡。
小小花瓣纷纷扬扬飘落,铺在地上,并盛一片茫茫粉色。
七岁的纲吉在四月的樱花丛上发现一只受伤的小鸟,他在妈妈的帮助下试着想要救起它,但那只小小的鸟还是在第三天离开了。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浑身青翠小鸟黑豆小眼里闪烁着的绝望和顽强的意志以及纲吉确确实实看到的——求救的神色。
它垂死前的狰鸣尖锐而悲戚,那声嘹亮的叫声久久地在纲吉心中回荡。
——
并盛坐落于东京的江东区,从新宿区坐jr山手线大概半个小时,到新桥站转海鸥线再坐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虽然被囊括在首都商业圈子里,却因为地理、历史等原因,这个被青山绿水包围的城镇过着不折不扣的慢生活,有着自己的生活圈和生活节奏。
并盛町搬来了一个外国人,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家庭主妇的圈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是逃不脱本就很无聊的家庭主妇圈子,更何况,那可是一个外国人呢!
「是个独居女人呢。」
「诶——一个人吗?」
「呀呀,搬家的时候看了一眼,长得可真漂亮呢。」
「穿得也很大胆呢。」
「哇哦——不愧是外国人。」
由母亲传孩子,孩子传同学。
就这样,再还没见到其人、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关于一个漂亮独居的外国女人的消息就传到了沢田纲吉的耳朵里。
纲吉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自己家里。
「我回来了。」他一如既往地大喊,一面换鞋。
「欢迎回来阿纲——」
妈妈温柔的回应也一如既往地响起,只不过,好像有点更加雀跃?
纲吉眨了眨眼,朝厨房的方向望去,毫无防备地,与一双不认识的眼睛四目相对。
眼睛是深沉的绿色,像是化不开的墨水,深邃眉骨下的眼睛很漂亮,但不知怎么的,纲吉就瞧了一眼,就被一股沉郁的忧伤裹挟住,沉入一团粘稠的液体里。
她身上有一种气质,让纲吉瞧了一眼竟误以为她活在幻影里,早就忘记时间,时间也忘了她。时针沿着钟表画了一个圈,她把自己关在圈中的沙漠,躲避着一长一短两根黑线追击。
悲伤不由涌上心头,他怔怔地愣在原地。
他迟缓了一下才想到,这就是大家在讨论的外国人啊。
眼睛的主人打量他几眼,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拿着小锤子继续捶着猪肉。
「哦呀——」奈奈妈妈对她说,「萨莫酱,在日本要对回家的人说「欢迎回来」才行哦!」
被奈奈称呼为萨莫的漂亮女人明显顿了一下,才重新抬起头,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柔情地看着他,柔声对着纲吉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柔,语调可以称得上情意绵绵,纲吉微妙地感到这种熟练的温柔里不含有任何情绪。
纲吉怯怯地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她。既有和其他人一样对外国人的好奇,也有一种特殊的,对于一个会有那种眼神的人,带有关心意味的好奇。
「阿纲,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奈奈说,「这是最近搬来并盛的萨莫弗莱克小姐哦,是妈妈新认识的好朋友哦。萨莫——这是纲吉。」
她又用那种迷惑性的笑容朝纲吉笑了一下。
「你好,纲吉」
她念纲吉两个音节带着点外国口音,有点奇怪,但很好听。
她又说:「算不上什么朋友啦,只是仰慕沢田太太的手艺而已。」
她用了很正式的敬语,奈奈认为这是因为她是外国人,能不太懂敬语什么的,忙告诉她不用用敬语也可以打的。萨莫一脸迷糊,好像不会说敬语就不会说话一样。渐渐地,奈奈也放弃了继续纠正她。
纲吉看着她完美无暇的迷惑表情,心中有一种没由来的认知——她是故意的。
沢田奈奈对生活没什么不满,但多少还是有点寂寞的,想要和别人说说话,因为对萨莫十分热情,热情得萨莫有点困扰,她没发现萨莫藏起来的困恼,倒是沢田纲吉敏锐的察觉到了。
萨莫完完全全地照着奈奈的教导做了一份炸猪排,金黄的外衣配上娇嫩淌汁的猪排,是能唤起人食欲的完美品相——味道却一言难尽。
纲吉咬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难吃,本来很是期待的表情扭曲成一个奇奇怪怪的丑陋模样。
萨莫小姐的脸色也跟着纲吉变了,有点丧气地垂下头。
「果然还是不行。」
纲吉和奈奈连忙安抚她,弗莱克小姐也很伤心太久。
她皱着脸,和纲吉一起吃完了自己的炸猪排。
面对奈奈百般挽留,她什么都没说,只笑,但吃完炸猪排的十分后,弗莱克小姐就消失在了沢田家。
「外国人也会这么害羞啊。下次主动叫萨莫酱来我们家来玩吧!」
对萨莫的情绪一无所察的奈奈感叹。
「不是害羞,而是困扰。」
纲吉犹豫了很久,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萨莫弗莱克的到访像是一个小插曲,很快沢田家就回到了自己的节奏里,纲吉一如往常对着作业头疼一会,看会漫画,洗完澡上床睡觉,却意外地,在今天有点睡不着。
月夜,纲吉躺在床上闭着眼,弗莱克小姐那双漂亮的浓绿色眼睛却悠悠地飘到他的眼前,他还清晰地记得女人眼底麻木的伤感。
他感到好奇,并替萨莫有点伤心。
——到底发生过什么,会有那么一双悲伤的眼睛呢?
——
borderless的创始人很低调,低调到除了少数几个人,很少有人能将艾丝黛德莫里蒂和她的脸对上。一般而言,人们更相信这样大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应该是中年人才对。
「真让人伤心,我可才二十四岁而已啊。」夏不止一次地抱怨。
很快,她又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好。
铺天盖地的死亡威胁而死去的小动物尸体朝她袭来,夏换了无数个手机号和地址都没用,她每天都还能收到那些以爱为名义的恐吓。
夏并没有放在心上,直至一次突然袭击,她成功地脱围,一点都没受伤,还借此机会炒作了一番borderless免费地得到了一次超大型的广告。可亚历山德罗被吓坏了,责令她留在家里不许出去,还托了一堆关系去找是那个混蛋做得这些不入眼的事情。
在这之前,她还从不知道亚历山德罗居然有这样的关系网呢。
上了年纪的男人瞥了她一眼,咬着勺子咕喃一声:
「我才不想求那些家伙呢,不要是你……」
他还唠唠叨叨地在抱怨什么,夏没听见,她光是听这半句话就感到巨大的惶恐。
人影晃动,眼前的光斑像是被人用拇指胡乱摁上去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在继续了。
她想大喊,想冲出去。
但她什么都没用干,只是安静地坐着,听着亚历山德罗告诉她这人和黑手党有关系,还有点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