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第一次施行那天,哥谭下起小雨,从凌晨就开始，一直下到亚瑟被警察带出阿卡姆也没任何要停的迹象。

他被塞进束缚服中,被一堆装备齐全的警察小心押送。一迈出阿卡姆的大门快门声就不绝于耳。闪光灯闪得他眼睛疼。但他的生理反应像是坏掉了，他没有闭上眼，而是朝着闪白光的方向睁着眼，咧开嘴角,夸张地大笑。

这张照片很快就被放进新闻，出现在很多人的电视里、手机里。

韦恩家静悄悄，萨莫一改以往的作息习惯还在自己的床上躺着，被子下抱着自己的腿，双眼紧闭,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提姆踮起脚，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走过大厅。过于安静空旷的房间给他一种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他逃进了蝙蝠洞里。

布鲁斯、迪克、杰森、芭芭拉、阿福,连达米安都在。他们散落在蝙蝠洞四周，互不靠近，都盯着巨大电子屏上的新闻直播。

提姆和达米安对小丑的印象并不深,在他们就任罗宾之后小丑就一直是个躲在疯人院里的前哥谭罪犯之王。虽然偶尔在不小心得罪了萨莫之后，小丑的一些小恶作剧能让他们恶心地记一辈子,但到底他从没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做出过什么，甚至偶尔还帮帮忙——只要萨莫去找他。

布鲁斯、迪克、芭芭拉和杰森对小丑的感官就复杂多了。

“她起了吗？”布鲁斯问提姆。

提姆摇头。

“她昨天和扎塔娜忙到很晚。”

之后便没人说话,萨莫要真的还没醒来,或许才是最好的。

小丑被压进囚车里奔赴刑场,记者们被允许报道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囚车在哥谭大街上慢慢远去。

他们都眼尖地看着有三个非常眼熟的女人混在人群里，其中金发的那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哈莉也没捣乱，靠着帕米拉眼巴巴地看着载着亚瑟的囚车走远。

之后的镜头就被切回了导播厅，电视上的主持人和专家们还在继续讨论聊了近一个月，都快被讨论烂的话题。

布鲁斯将电视直播关掉，调出哥谭各地的监控，喊他们忙碌起来。

这会是哥谭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天，一定会有不满死刑的恶徒们四下捣乱，想要阻止，他们得确保一切都顺利进行。

他们从蝙蝠洞奔向城市四周，继续保护着这个城市——直至这座城市再不需要他们。

小丑已经被处死的消息于一个小时后通报给整个哥谭。

再没有这么一天了，哥谭民众集体欢呼着，人们冲上大街，在雨中为彼此贺喜。打开窗户朝外欢呼。哥谭人拥抱彼此，在陌生人的脸上落下激动的吻。

一旁无人注意的小巷，杰森斜跨在摩托上，脚边是两个哀嚎的男人，他身上的制服被雨水打湿，头戴着从小丑手里一路传下来的红头罩。他看着激动的人群，心里却并没有多高兴。

他只想快点回去。这两天萨莫一直很平静。在这种情况下，平静反而反常，他总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萨莫或许会做什么傻事。

中午，雨水将停，青黑色的云慢慢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

阿福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听见一个极其匆忙慌乱的脚步声从楼上奔下来，撞到不少东西，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布鲁斯他们都出去行动了，这会儿家里只有他和萨莫，这个脚步声属于谁不言而喻。他放下手中的面团，搓下粘在手上的面，准备去查看萨莫的状态。

他忽地听到萨莫惊慌的叫声：

“玛莎？！玛莎你在吗？”

阿福愣在原地。

下午的五六点的阳光正好，明媚又不灼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韦恩庄园里的院子里，晃动的光斑摇曳着印在萨莫的身上。萨莫曲腿坐在藤制的秋千上，长裙盖着她的腿脚，使她免于走光，秋千微微晃动，她的腿上放着一本诗集。

能望见她的窗户里，杰森哐当一声扔下头罩，他无法接受发生了什么，高声朝布鲁斯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布鲁斯双手交叠，抵着额头，对不冷静的杰森解释这事让他十分不耐烦，他也还尚且没知道多久，还在接受的过程中。

他压抑着情绪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她自己停药了……从一开始就她打算好了。”

“那，她为什么……”杰森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连我都忘了？”

她重新开始服用氯氮clo-9a是在回韦恩庄园一段时间之后，那时她已经和杰森熟悉起来了，就算是断药，也应该记得杰森才对。

“扎塔娜……”布鲁斯叹了口气，“扎塔娜说她求她，她不忍心，就教了她一个咒语。”

“但是……”

“够了，杰森，你以为我就接受了吗？”

他们沉默地对峙一会儿，杰森咬着下唇，拿起头罩，不甘地退出屋子。

他走出韦恩家的大门，踢了一脚门口路上的石子，那石子噼里啪啦地朝一边滚去，杰森顺着看过去，萨莫就在这个方向。

她的脸上一派祥和，平静地坐在阳光下，安静得有点不像她了。

看着她，杰森突然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一直都知道在萨莫心里。没人能比亚瑟更加重要，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真的？就因为亚瑟她居然狠心到愿意把他们全都忘记？难道他们就不是她的家人了吗？这几年里，他们之间就没发生过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事情吗？

怒火推动他迈着大步走向萨莫，他踩过潮湿的草坪，径直走到萨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