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去找父亲温恒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温寒便把那份装有血型检测书和血液样本的文件放在了温恒的桌上,便离开了。
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凭着年少意气,把一个血淋淋的答案递到父亲面前,迫使他做出选择。
已近而立之年的温寒,这一次,他把选择的权利还给父亲。要不要知道真相,还是继续现在这种掩耳盗铃的生活,由父亲自己来选择,谁都没有权力横加干涉。
温暖坐在写字楼前的花园横椅上,看着温寒平静地从大楼里走出来,夕阳在他的身后,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光晕。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有些相信温寒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哥哥,是真的长大了。
......
周六上午,温寒难得穿上了他仅有的一套稍显稳重的白衬衣,还给自己喷了些香氛,准备出门。
温暖拿着牙刷,头发乱糟糟地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笑着说:“哟,哥,你穿这份衣服很有气质嘛。”
温寒扬了扬嘴角:“你哥当了十多年的霸道总裁,最不缺的就是气质。”
“厉害厉害,霸道总裁约会去啊?”
温寒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掌机,说道:“我给陆绪阳过生日去。”
其实陆绪阳生日邀请温寒,温寒感觉还挺意外,陆绪阳家教森严,过去在学校里,他和温寒的交往都是藏着掖着,就是担心被老师同学发现了,对他影响不太好。
这次,他过生日居然会邀请温寒去家里做客,温寒也感觉相当意外。
尽管意外,他还是精心地准备了礼物,好好给自己拾掇了一番,来到了陆家大宅。
陆绪阳是典型的书香世家的孩子,父母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温寒一进屋,就能感觉到这个家庭严肃的气氛。
不说别的,这满屋子的红木家具就给人一种很难放松的压抑感。
陆绪阳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家里人显然是相当重视的,家里的父母长辈都在,还来了不少亲戚,包括亲戚家的孩子,他们或者在看书,或者在弹钢琴,或者陪伴长辈聊天。
温寒也诡异地发现,陆绪阳居然只邀请了他一个朋友过来。
虽然有点小压力,不过温寒好歹当了十多年的集团领导人,这些场面还是能应付过来,所以待人接物还是相当周到的,说话也很得体。
但是,温寒也明显感觉到陆绪阳的父母不太喜欢他,对于他的到来,也明显表示出不欢迎。
他原本以为陆绪阳的父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所以对他不待见。
少年时期的温寒,或许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对孩子的朋友会这么介意。但是他三十多岁再回过头来看,其实在青少年时期,朋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真的很大。
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很容易有样学样。
当年的温寒想要变成陆绪阳的模样,而陆绪阳却渴望成为温寒那种叛逆的年级吊车尾。
父母不担心才怪。
直到后来,在花园里喝茶的时候,温寒看到两个同龄的男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是不是他”、“就是他”的话题。
温寒猜测,这俩人应该是陆绪阳的表兄弟。
看着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温寒心里“咯噔”一下,望向客厅里的陆绪阳。
陆绪阳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和亲友们聊天,端着水杯,目光凝望着桌上的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说他干嘛忽然邀请他来家里过生日,要过生日晚上约几个朋友出去玩,不是更好吗。
别是一场“鸿门宴”吧!
吃饭的过程中,因为温寒的到来,陆家父母的话不太多,脸色也淡淡的。
这一顿“鸿门宴”吃得温寒如坐针毡,之前的淡定烟消云散了,他现在真是宛如惊弓之鸟,生怕身边的陆绪阳发难。
这位哥“光伟正”的乖乖男当了十多年,别是想借着十八岁的成人礼,彻底爆发吧。
以温寒对陆绪阳的了解,他都能把他揍成植物人,这位哥轴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他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这顿饭,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漫长又煎熬的一顿了。
亲戚们日常聊天,免不了讨论孩子们的学习,今天的主角陆绪阳,自然免不了被亲戚们拿来说道一通,成为了激励孩子们的榜样。
陆绪阳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表情。
又有亲戚问道:“绪阳将来准备学什么专业啊?”
陆绪阳还没回答,陆母却率先说道:“我跟他爸已经说好了,让他学建筑。”
“建筑不错啊,历史上不少名人都是这个专业出来的呢。”
亲戚们连声附和:“是的,这个专业很有前途的。”
“绪阳将来有大出息。”
温寒看了陆绪阳一眼,他闷头吃饭,没说什么,但眸子里却满是不甘。
他记得陆绪阳曾经说过,他想要研发游戏,做游戏设计方面的工作。
“绪阳,高考你准备考多少分啊?”有好事的亲戚问道:“725,怎么样?”
陆绪阳终于说道:“我不是机器,不能精确计算我能考多少分。”
“哎哟,预测一下嘛,我们相信你的,肯定不会低于七百分。”
陆绪阳没有再回应这位讨人厌的亲戚,他给温寒夹了一筷牛肉。
这动作,让陆母皱了皱眉,不过因为一大家子人都在,所以也没有发作。
当然,他的举动也让亲戚们关注到了温寒:“这是阳阳的同学吧?”
“是我最好的朋友。”陆绪阳补充了一句。
亲戚的脸上挂了笑:“那肯定特别优秀的孩子了。”
“不优秀,年级倒数...第一。”
他表情坦荡,还特地加重语气,强调温寒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
温寒:......
想捶人!
“我跟他关系特别好,每天放学,他都会带我去网吧玩游戏。”
亲戚们脸色变了变。
温寒已经无语凝噎了,这波队友,卖得明明白白!
当初在陆绪阳邀请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放聪明些,察觉到事情有异。
陆绪阳和他的交往,从来都瞒着父母、瞒着学校老师同学,结果前不久忽然一反常态,说要邀请他来家里帮他过生日,这本来就很奇怪。
果然有猫腻。
这小破孩,能消停些吗!
陆绪阳这话说出来,稍稍懂点眼色的人,都嗅到了他这一身的火药味,闭麦了。
陆绪阳的母亲穿着一件修身的淡绿旗袍,坐姿端庄,妆容也宛如青花瓷花瓶一般精致,她笑着缓和气氛道:“绪阳,不带这样说朋友,爸妈平时怎么教你礼貌规矩的?”
“温寒,你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分,两百九还是三百二?”
温寒拿眼神瞪了陆绪阳一眼。
他这哥们当得也...太难了些吧!
虽然知道陆绪阳不是存心的羞辱他,他只不过是接着他伺机会向父母“发难”罢了。
这顿饭,果然是一顿“鸿门宴”。
这时,陆绪阳的父亲重重搁下了筷子,严厉地说:“陆绪阳,向你的同学道歉。”
陆绪阳的手攥紧了拳头,迟迟未开口,满屋安静了下来,温寒甚至都能嗅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温寒连忙道:“不用不用,绪阳跟我开玩笑的,我们平时就这样开玩笑。”说着他还拍了拍陆绪阳的肩膀:“是吧,绪阳。”
陆绪阳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故意的。”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你们约束我交朋友,约束我的兴趣和爱好,还让我学什么破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