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头发摸起来凉丝丝的,又软又滑,手感极好。
穆莎拎他的头发的时候,也差不多明白了伊提斯为什么总爱摸她的头。
“但是面对您的时候”
穆莎迟疑了片刻,选了尽量平缓的语言,把事实说出来。
她说“您知道,以前我很嗯,很”
伊提斯补上了她的话“你以前很怕吾。”
穆莎说“对,我的确很怕您。”
“一个突然找上我,我看不清态度是友好还是敌对的,无比强大的存在。”
“我必须小心翼翼地去摸索,我怕说不对话,或者做错事情,会迎来丧命的结局。”
话语落下之后,沉默在一神一人之间蔓延开来。
伊提斯的周身带着凛冽的霜雪气,马车外是夜晚萧瑟的风,气氛非常糟糕。
穆莎又那么一个瞬间,以为伊提斯会为她的实话而生气。
毕竟以他的角度来看,他当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她好。
而这份好意被人提防戒备,谁也不会感到开心,更何况是一位没被忤逆过的神明。
但是,那如同一片霜雪一般的神,却似飘落在她温热的指腹上,融化成了水。
白皙修长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发顶,轻轻地捋顺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那毫无波澜起伏的平静声音在头顶响起“现在呢你仍然在害怕吾吗”
他没有生气。
也没有强求她改变认知。
只是试探的问她,现在还怕不怕。
穆莎歪了歪脑袋,蹭在了他的手掌心。
她说“还是怕的,毕竟以前那么惊险。”
关于伊提斯给她的数道送命题,她至今也是心有余悸。
穆莎一答出来,摸在她脑袋上的那只手,动作就顿了一下。
她稍稍抬起头,看着伊提斯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庞。
他低垂着眼眸,一副在思索什么的模样。
不高兴,但那绝对不是在生气。
穆莎安慰道“不过比以前好多了,我没有那么怕您了。”
“现在我在您面前并不显得那样轻松愉快,是因为真实的我,确实不怎么轻松愉快。”
“我的生活其实是很沉重的,处处都充满危险,我也只是个会害怕会紧张的正常人。”
“我只是把我的恐惧和紧张收起来了,藏得很深,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您只是看到了真实的我。”
穆莎腹诽道还把我的面具扒下来了。
伊提斯看着她,说道“如果仍然有让你不安的事情,吾可以为你解决。”
穆莎摇了摇头“不,还有第二层原因。”
她稍稍侧了侧身体,仰起头看着那清冷的神明。
在非常认真的交谈时,她有看着对方眼睛的习惯。
她说“现在,我紧绷的原因,是因为要维系我和您的关系。”
“您不是陌生人,我已经决定了和您好好相处。”
“所以,我要尽量注意和避免让您感到不愉快的言论和举止。”
“而且,您也这样做了,对吗”
这是对这段关系的小心和爱护。
伊提斯没有少付出努力,而她也是,她在尽力去以伊提斯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他们双方都很艰难,但好在他们二人的距离是在一步步的拉近。
伊提斯轻轻颔首,覆满霜雪的纤长睫羽之下,空寂的银色眼眸之中,掀起了极为微小的波澜。
伊提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搓了一把她粉粉嫩嫩的脸颊。
直到把穆莎搓的有些恼怒了,他才停下了手。
他迎着黑发少女含着怒意的目光,说“你不用这样小心也没关系。”
“吾会试着去理解,接受你的一切。”
“吾愿意承载你的真实,成为你和这个世界的交汇点。”
“你可以去获取真实的轻松和愉快。”
“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因为你展露出的真实而伤害你,你无需再恐惧。”
穆莎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迟钝的反应过来,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一次被看透了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虚假的,她为了保护自己,将自己包裹在了与世隔离的虚假之茧中。
展现在外的她,有多么温柔美好。
那么,缩在那虚假之茧里的她,就有多么煎熬痛苦。
她何尝不想真实,何尝不想肆意妄为
她只是没有办法,才把自己伪装起来了。
伊提斯的话语,戳中了她内心最严重的,久不治愈的伤痛。
但他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让她疼,而是告诉她没关系,我能让你好起来。
穆莎抿了抿唇,往旁边缩了一截。
伊提斯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他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但小姑娘的脸比较滑,她轻轻一扭头,脸颊上的软肉就从伊提斯指尖跑了。
她银灰色的眼眸里,含着亮亮的水光。
伊提斯问“怎么又要哭”
穆莎缩在一旁,她没掉眼泪。
她就是心有点酸,一时半刻没收住情绪。
穆莎听着他的问题,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能是因为真实的我是个哭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