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外面正不知有多少人在蹲他们家墙根儿,再想到他们以后出入时,邻里可能会有的异样目光,心里立时就窘迫起来。
杨谦出言劝道“爷爷,娘,你们别吵了,否则让外人瞧了我杨家的笑话。”
杨谚也劝最疼他的李桃花,“哥哥说的对,娘您别和爷爷吵了,不然儿子就要让人看笑话了。”
老爷子最爱的长孙杨谦,李桃花最疼的幺儿杨谚,这两人出言相劝的效果立竿见影,倒戈相向的两人当即住了嘴。
老爷子杨英重新端起大家长的威严样子,好像刚才和儿媳对吵的人不是他一样,“谦儿言之有理,不能让旁人看了杨家的笑话。”
老爷子将杨家的体面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孙又以杨家的体面相劝,他自然立即住嘴。
老爷子杨英十五岁时,就接过了轮班匠织匠的匠户工役,每隔一年就要长途跋涉进京服役三个月,而且钱粮自备又背井离乡,日子过得卑微而艰辛。
日复一日的久了,愈加憧憬起了祖辈父辈口中所说的杨家荣耀时的场景。娶了妻子成家后,更是立下志向要光复杨家
去年夏天,杨家终于得李家襄助被勾补为了住坐匠,自此以后杨家就在杭州织造局里服役,每月上工十天。
去年秋天,杨家就搬家到了杭州城里的上积善坊这里,一家人算是安顿了下来,日子正在慢慢变好,杨家重新兴旺起来似乎也指日可待。
现在更该重视杨家的体面名声,绝不能功亏一篑
为了大体,老爷子愿意听大孙子的劝,先不与李桃花这个泼妇计较
杨谚是李桃花的心肝儿幺儿,她的幺儿让她别再和老爷子吵了,自然是要依着她的幺儿的。而且她怎么舍得让幺儿被人看了笑话去。
“娘听谚儿的,你们读书人喜欢安静文雅,娘不说了。”
今日一早就起的这一场争吵咒骂,在杨谦和杨谚的劝说之下,立时就消弭了。
正在这时
“嗤”
看完这一场虎头蛇尾的倒戈相向戏码,杨绦直接嗤笑出声。
这一声嗤笑意味不明,引人深想。
老爷子杨英和李桃花听了差点再次训骂出口,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杨谦和杨谚听了,脸颊生热霎时红彤彤,也不知是怒、是羞,还是愧
目的已经达到,杨绦也不愿再多费口舌,于是伸展两下双臂
“我昨晚去阎王殿里逛了一圈,这会儿还累得很,得去补上一觉。”
临回屋前,杨绦从老爷子手边八仙桌上的竹簸箕里拿了两个窝头。
从大早上吵到刚才,一大家人都还没顾得上吃早饭呢。
李桃花气还正盛,下意识就想劈手抢过杨绦拿走的窝头,罚他不准吃饭,不过被老爷子瞪了一眼。
息事宁人,好不容易老二不闹了那就先别去招惹他。不然外面那些长舌妇,就要多看一阵他们杨家的热闹了
杨绦不管身后杨家人的反应,自顾自啃着窝头,回了他的小窝。
杭州城里的房价高得很,就是杨谦和杨谚两人加起来十四五年的读书花费,都不够买下他们正住着的这个小院子。
没错,杨家现在住的这个类似小四合院的院子,是租赁来的。这小四合院说是院子,有正房、东厢、西厢和倒座房,却还是逼仄得很。
就这都还是为了让家里两个读书人,为了让他们有一个温书写字的房间,才咬牙租了房间较多的这小院子。
杨二的房间是小四合院倒座房中的一间,另一间堆满了杂物,还有堆不下的就堆在了杨二房里。
倒座房,在大户人家里是门房小厮住的地儿。杨家租的这小院儿的两小间倒座房临着街,平时吵闹得很。
杨谦与杨谚两个读书人的房间,干净整洁,屋里放着一张床、一张书案还有一个竹书架和竹柜,简朴又雅致。
而杨二的房间就只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床,其余都是堆放的杂物。
杨绦啃完窝头,肚子终于不再叫嚣,于是躺下补觉。
虽然吵架爽像杨绦这样吵赢了又更爽,但在他这里吵架从来都不是最终目的,对他来说吵架只是一种手段。
刚才他顺势闹了这一场,一是为原身杨二出一口气――当然他自个儿也心里舒坦了。
二是借机将事情挑明,不能稀里糊涂就让它过去了,不然最后他吃了亏还没落着句好话。
落着好话其实也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落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果他杨绦以后就是杨二了,那杨家由谁去当幼匠这事儿他是不会允许像原身杨二在时一样,糊里糊涂的就定下了的,他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来。
他要让杨家所有人明白,他们的老二杨绦在经历过生死后,大彻大悟性情大变了再不是能被轻易忽视和看轻的了,以后对他得慎重一点。
更要让杨谦和杨谚两个读书人认识到,他们亏欠了他这个亲兄弟,杨家这个家对他不公然后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们得补偿他才对嗯,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了。
在杨绦看来,杨家人里利用价值最高的,不是大权在握的老爷子杨英,也不是泼辣利害的李桃花,而是杨谦和杨谚这两个读书人。
让杨谦和杨谚对他心生歉疚,目前似乎没有意义,但长远来看却是很有用的
至于他和杨谦与杨谚,三个人谁去织造局当幼匠,并且以后谁又承袭杨家的匠户户籍
作者有话要说吵完收工,回去补觉,希望你们好好反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