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绦他前世就算后来自考了一个成人本科,但学的知识也必然没正统大学生的成体系。学习这事上他又奉行实用主义,历史知识这些并不太了解。
但他也知道明朝姓朱,有个永乐皇帝。那么,多半是不会有永明皇帝的。
所以,现在的明朝虽还是姓朱,但多半已经不是他所在历史中的大明朝。这里应该是有的中,所说的平行时空吧
可是历史总有许多必然和巧合。
虽然这明朝,多半已不再是那个大明朝,可杭州织造局的别称依旧是“红门局”,职能也差不多。
他上辈子在外流浪时,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杭州也来过的。又碰巧去过杭州织造纪念馆,于是对它有些粗泛的了解。
杭州织造局,以及这类地方局院,在这时都是直接由内官监的太监督管。太监是无依无靠的无根之人,靠着皇帝的信任宠爱求生存,相对也就更得皇帝信任。
于是,在锦衣卫之外,像织造局等这些官营地方局、院,就是皇帝掌控地方信息的又一个途经了。
别称红门局的杭州织造局,在许多局、院里,又属于最拔尖那一批的个中之一。
红门局即杭州织造局,拥有直接向皇帝递呈密折的特权。
督管太监可直接向皇帝禀报江南的钱粮情况,以及吏治贪腐、兵力营务、缉盗平乱、荐举参劾、粮价收成和士人活动,还有民情风俗等江南地方情况。
换一个角度来看,杭州织造局就相当于皇帝放在江南的一只眼睛。
皇帝必定会投入更多关注,杭州织造局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因此,杭州织造局并不敢过于盘剥局中的工匠。
否则一不小心闹出乱子来,皇帝知道的可能性相对就要大。事情一旦入了皇帝的耳,又或闹大了,到那时织造局里一众官吏甚至下到小小的管工,怕是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毕竟皇帝如何能容忍,自己的眼睛里有脏东西
往回走的一路上,杨绦心里琢磨着这些。
想到杭州织造局的特殊,在进家门之前,又放下一层心来。
从他这几个月里,在市井之中观察到的百姓面貌,以及从杨谦他们常谈论的都是诗词文章这些来看,至少先前一位和如今在位的这位皇帝,都不昏庸残暴之君,朝堂上也没有太监当道把持朝政的情况。
否则,市井百姓的生活面貌必会有所体现,读书人也会时常抨击时政,而非像现在这般百姓安居乐业,读书人多谈论诗词文章。
所以大体上,眼下世道还是好的。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这世道好,他才可安心谋划开办纺织厂。
“爹,二弟,你们回来了。”
杨谦手拿一卷书,在院里一边踱步一边诵读,见杨温和杨绦两人回来便招呼道。
“二弟,你今日第一次上工,可还习惯可累吗”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杨绦才想着以后可以运作打点一番好免了商税。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又最好是家里就出一个靠山。
有潜力做未来靠山的杨谦,就在眼前
杨绦哀哀叫苦“从早忙到晚,中途吃个午饭啃两个窝窝头,都要着急忙慌的。从上工到散工整整五个时辰,今天第一次去,哪能习惯呢一想到以后一辈子”
话说一半才更引人猜想,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想想就令人怜惜,让人不忍。
一般人若想巴结杨谦,这会儿多半会善解人意的说习惯、习惯不累、不累。但杨绦他偏不,他就要先叫苦,要让杨谦知道他的辛苦、他的不容易。
在叫苦之后,再说一两句好话,效果会更加显著。
“不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去上工,不习惯也正常。想来时日一长,自然也就习惯了。就像爹回来时给我说的,我们工匠比农人其实还要好过,不必抱怨不平。”
哪怕杨温在这家里没甚话语权,但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杨绦也不在乎多句嘴在话里带上杨温,以此搏来他爹的好感。
杨温先前还奇怪,二儿子今天上工一整天都没做什么正经事,大多时候都是站在一旁观看学习,怎么就累着了呢
不过听了杨绦后面的话,杨温立即就忘了先前的疑惑,深以为然“你能理解并记住为父的话,这很好,确实是习惯了就好。”
二儿子这么说,就是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以前从来没人把他的话,当过一回事
在这杨家,杨温真的就是一个用来上工应役的工具人,在强势的老爷子和泼辣的李桃花的笼罩下,杨温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说家中三子杨谚,就连长子杨谦也习惯了听他爷爷和娘的话。
不过就跟在局里,同班工匠不带杨温一起聊天一样,更多还是因为他本人的缘故。
听了二弟的话,杨谦只觉心里发软,“二弟你的辛苦,大哥和你三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该是饿了吧娘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了,走、快去吃饭”
要的就是你们看在眼里,还记在心里,“确实有些饿了,好,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杨绦一副饿惨了的样子,小跑着穿过小院往堂屋里去。
这让后面的杨谦看着,心里更软下去一分。
二弟受累了
一个本性勤快机灵,不过初来乍到稍显拘谨的半大小子,是如何慢慢与人熟悉起来,直至受到喜欢的
在之后几天的上工日子里,杨绦把这一过程,表现得非常完美自然。
从与人生疏到熟悉这过程过渡得很顺畅,没将他自己显眼于人前。
从第二天上工时起,杨绦就好似是对地方和人慢慢熟悉起来的缘故,逐渐就放开了那股子拘谨。
从无话、插话到有话说,从少话、捧哏到畅聊,非常自然地就加入了同班赵竟、钱勤和周光仙他们的聊天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