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条纹浮纹布,所耗工时和工匠们平常织的平纹原胚布的相差无几。
但织出一匹条纹浮纹布,却能得一千一百五十文钱,能多得一两百文钱。
这确实是好事,不是吗是的,没错了。
虽然杨绦居中买进卖出,赚得钱更多,但工匠也能多得钱,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借此去交好工匠、实现更多利益,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杨绦决定了扩充人手之后,想到的第一个可以借此去交好讨好的人,就是他们第九织房的管工杨志成。
今天一早,杨绦照旧和杨温提前一刻钟就到达了织房。
管工杨志成依旧到达的更早,此时正端着一杯热茶,坐在书案后半阖双眼静思
杨绦放低声音,却又朝气满满地招呼道“杨管工,早间安好。\”
“您今天竟又到的这么早如今天已入秋,白露刚过,暑天闷热散去,天高云淡、气爽风凉,正是好睡觉的时候,您大可多睡一会儿的您如此兢兢业业,实在令小子钦佩。”
发现杨志成喜欢旁人夸他敬业之后,杨绦再奉承他时,就换着法儿夸他敬业了。
毕竟敬业福已连年成为最难集到的一福了,可见敬业是一项多么值得奉承的品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朝懒起不过就痛快一日,却轻易就毁了长久以来的坚持,不值得,不值得。”杨志成半阖着眼,慢悠悠道。
杨绦一副深受感触的神情,“杨管工您说的真有道理,小子感悟于心”
“离开工还有些时候,我这肩颈硬得很,活动不开”
杨绦识趣,立即开口“让小子给您揉捏一番吧您今天一整天还有的忙呢,不揉捏开了,可有得罪受。”
管工杨志成在那次落枕时,享受过杨绦的捏肩捶背之后,便喜欢上了那股舒爽劲儿但他也不常常叫杨绦来给他捏肩捶背。
今天肩膀实在是僵硬酸疼,才开了这口。
对于给别人捏肩捶背这件事,杨绦并不多抗拒。
别说他在这儿只是一个幼匠,就相当于外面任打任骂工钱也没多少的学徒,而且只是给管工上司捏个肩捶个背,这怎么了
就是在人人平等的后世,下属不也照样会给上司传话跑腿、斟茶递水
何况,他只把捏肩捶背这项手艺,当作一个工具,一个交好前辈工匠和上司管工的工具。
运用工具而已,并不涉及个人自尊。
经过多日相处,杨绦已经和管工杨志成亲近了许多。
所以,他一边给捏肩,一边将今早的主要目的,娓娓道来“杨管工,承蒙清河坊一家布店看得起,让小子居中做了一门生意,即是替他们找几家工匠织一种布。如今与小子同班的赵、钱两位伯父家,就正在做。”
细究起来,杨绦这样说也是事实啊。他只是把这门生意中的主导者,变换过了,说成他是受袁宁的支使委托,削减了他的决策在这桩生意中的重量。
如此一来,也让杨志成别轻易就起了跟他合作赚钱的想法。防人之心再谨慎,都不为过。
“那布织起来并不比寻常布匹更费事或费工,但却是付的一千一百五十文钱一匹。小子之前只找了赵伯父和钱伯父等几家,可如今已证实无误了,小子这才放心介绍给杨管工。不知您家或您的亲朋好友家,是否愿意织这种布呢”
杨绦这话说的明明是他需要工匠人手,按常理来说是他该去请求杨志成,结果却愣是把这事委婉地说得像是卖好。
之前去请赵竟、钱勤和王织匠三家时,也是这样,并没带着请求的意思,说是有了好事想到他们,言行之间实则是在卖好。
杨志成平常在织房内巡视,路过时也听过一耳朵,该是确有其事。
在如今证实无误,确认不存在欺诈之后,这小子立即就想到了他。杨志成心里真是很熨帖。
“能多赚钱,自然愿意。”杨志成答应了。“家中妻女和两个儿媳,都尚算灵巧勤劳,也在家做着织布营生,我就代她们应下来了。”
杨志成是管工,他不像工匠一样轮班,而是一整月都在织房监管,每月能拿到一份普通工匠三倍的盐粮补贴,说不得还能分到一点赃从工匠身上盘剥来的。
虽说如此,但他也只是最底层的众多管工之一。
再听听他这话,可知他的家中有子有女,或许还有孙辈,想来也是一大家子人要养的。光靠他一人,怕也是吃力的。所以杨志成家中的妻女和儿媳们,也一样是要劳作的。
只不知,杨志成的两个儿子是在做什么营生
若非必要,杨绦并不喜欢追根究底,现在就没必要知道这事。
这一下子就多了至少四个人手杨绦心里偷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好的,那布织起来不难,小子这就将织法口述给杨管工,您回去后转述给婶子们即可。”杨绦都已经用新织布机,织出几尺条纹浮纹布了,自然已经学会了该怎么织,不必李绒来教杨管工他自己就能教了。
“就是这样。织起来并不难,不费工也不费事。虽说为了织出浮纹凸状,要用双股棉线,但大块底布还是用的麻线,条纹只是穿插其中以作点缀,并不会多耗费许多棉线。所以在纱线上费的钱,也没如何增多。”
杨绦简单传授了如何织条纹浮纹布后,又分析着。
杨志成摇摇头“绦小子,你到底还小,心也就软,难免会不忍心让旁人吃亏。然而,麻线比棉线便宜,既然是以大块麻布为底,那么即便棉线用双股,花费在纱线上的银钱,也不见得比寻常的原胚棉布要贵。甚至还要更便宜。”
杨绦既然在做这门生意了,又如何不晓得其中关窍若果真在纱线上的耗费要更多,那些工匠岂会不说出来,反而是默不作声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