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宜乐镇。
初秋和煦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泄而下,将绿树成荫的宜乐镇渲染了一层美丽的渐层色。
沿着宜乐镇的主巷道延伸出去的,是宽窄不一的巷子。西玲抬手抵在眉上遮阳,顺带打量着周遭。
“镇子里来了个好漂亮的人哩。”不一会儿的功夫,西玲就被镇上附近的年轻男女强势围观了。
瞥见他们的惊艳眼神,在一旁的馅饼很是得意地转了个圈,西玲最好看了,嗯,他想跟她结婚契
飘飞到半空中,馅饼着迷地注视着西玲
拎着小布包的手随意地朝后搭在纤瘦的肩膀上,西玲闲散地站在那里,没什么军人风范,背脊却是笔挺的。
她略有些长的短发向后梳起,在脑后扎起了小髻,利落地露出了毫不遮掩的精致又无瑕的美貌,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的男式开衫,下身是简单的长裤和平底鞋,极简的风格让高挑的西玲生出些许雌雄莫辨的独特韵味,仿佛古老的神话里不具性别属性的精灵,妖娆的妩媚和慵懒的英气并生,混杂成了凌厉的性感。
少了些虚假的无害,她便美得愈发纯粹而极致了。
一瞥惊魂,念念不忘。
习惯了总被馅饼直愣愣地盯着的西玲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抵在眉上的手,宜乐镇的方言陌生又晦涩,她听不太懂跟她搭话的本地人在说什么,朝围观的人群礼貌地点了点头,西玲就径直越过了他们,随便走进了一条窄巷。
据张裕老先生定下的三天时限还有半天,西玲闲适地漫步在宜乐镇里,丝毫不着急。
直到,此起彼伏的犬吠远远地传来。
“哦呵呵呵小丫头你来啦。”张裕老先生神采奕奕地朝西玲跑了过来,又越过西玲跑远了。
西玲的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了数个问号,眼见着气势汹汹地狗群就要咬过来了,西玲也忙跟着掉头就跑。
“张太公,您到底干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拿骨头逗了逗它们,不过,我老人家没有动物缘,你习惯了就好。”
“”西玲暗自磨了磨牙,她就知道她这是自投罗网,啧,她长这么大还没被狗撵过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惊得宜乐镇的居民纷纷探头看了过来,于是,他们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一位老人带着一位绝色女孩,被狗群撵出宜乐镇的画面,并且津津乐道了一年又一年。
追上西玲的馅饼快笑疯了,他对老顽童张裕老先生的敬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呢。
狗群在领头的狗子的带领下,凶悍地把张裕老先生和西玲撵出了宜乐镇,又撵出了几里地,方才散了。
站在田间的田埂上,西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
“倒是长进了些。”张裕老先生像是转瞬就失了忆般,泰然自若地受了礼,上下打量了西玲一阵,又笑眯眯地说道“走吧,小丫头。”
于是。
西玲跟着张裕老先生的历练就这么开始了。
一路不辨方向的远游,西玲日渐萎靡,她以为在宜乐镇的事是意外,却没想到这其实是常态。有的人,别看他都是上百岁的老人了,惹事的本领却堪称神通广大。
“哎呀,小丫头这就没耐心了吗,可怜我一个老人家,也得不着小辈的半点儿照顾。”张裕老先生坐在枯树下,唉声叹气地揉腰捶腿“也不知道西家的小陈欢和小西晟知道他们的师姐连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没有,会不会学坏哟。”
“”西玲生生捏碎了手里的望远镜,咬牙切齿地说道“您歇着,我这就去给您买水果,张、太、公。”
在一旁的馅饼望着西玲,又是心疼又是同情还有点儿想笑,这一老一少刚刚千辛万苦、劫后余生地出了沙漠,老的那位就又开始折腾小的了。
西玲踩着重重的步子朝远远在望、邻近沙漠的鄯塔县走了过去。
“太爷爷肯定事先通敌了”西玲恨恨地掀下了长袍的兜帽,露出了套了层晒伤了皮肤的幻象的脸,只不一会儿,幻象之下的白净俊俏的脸上就真被阳光晒出了绯红色。
“姜还是老的辣嘛,你的年数还不到张太公的零头,耍赖耍不过他老人家很正常啦。”馅饼憋着笑,努力安慰着西玲。
“呵。”西玲压根不承认这是老姜、嫩姜,还是什么生姜的问题“没有太爷爷在中间出力,张太公他老人家还能平白无故地拿在欢儿和阿晟面前败坏我形象的事威胁我”
馅饼倏地消失在了原地,不好意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万象镜里笑得直打滚的小美人乐不可支,他是真的同情西玲的死穴被刺了个正着,但,谁让她的师姐包袱千吨重嘛。
鄯塔县里,终于又见到西玲的楚建安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泪差点儿就掉了下来。
太好了。
他们的西玲首长活着回来了,不用调动军队去沙漠里救人了。
负责此次半山外勤行动的楚建安变得又黑又瘦,路过的西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得了楚建安一个灿烂又凄凉的笑容。
“”西玲默默地扭开了头。
楚建安幽怨地注视着西玲离开的背影,他恨张裕老先生,恨,好恨,好恨呐。
买回了水果,西玲一瞧枯树下不见了人影,立时额角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西玲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就连下半辈子的耐心都要被透支干净了呢。
“哎呀,小丫头你这是生气了”张裕老先生从沙堆后面绕了出来。
“没有。”西玲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举起装着水果的袋子,朝张裕老先生递了过去。
“那就可惜了,我老人家这是在教你嬉笑怒骂,你怎么就学不会呢。”张裕老先生就着袋子挑挑拣拣,拎出了一串洗净的葡萄。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人呐,天生有血有肉,就算学成了又冷又硬的弓箭,也要知道留余地,弓弦绷紧了不晓得松,注定是要断的。”
“您又在说怪话了。”西玲眼眸微闪,低着头胡乱地翻着袋子。
“接下来就先回中原吧。好歹你也是小女娃,先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张裕老先生自在地转了话题,美滋滋地吃着葡萄,不时斜睨西玲一眼,她是长进了些,可还是没甚出息。
沉迷于依赖着亲情作救命稻草,却不记得自己,西磊最该担心的不是她学坏了,而是等他们这些长辈们老死了以后,这小丫头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