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瞄准了心脏的位置，只要扣下扳机，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你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开枪的瞬间，偏移了角度。

……可能是你疯了吧。

刑讯室的手铐和锁链都经过专门的设计，让人无法坐下，也不能直起身。即使是刚受过折磨的人，也不能期望在此得到片刻的喘息。黑手党到底是黑手党，对待间谍和叛徒都是一样的残酷冷血。

至于两个身份兼具的你……反而好运地受到了特殊照顾。

不仅没有折磨人的锁链和手铐，甚至阴冷血腥的房间里，还被好心地放入了柔软的床和被子。

让你能无所事事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可是时间一长，也太无聊了。

和死亡本身相比，等待死亡的过程总是更加煎熬，你甚至有点期待这一天早一点来临，以至于你并不愿意再见到他，无论出于何种心态。

在漫无目的的神游中，你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你的手微微动了动，抬起头。

刑讯室昏暗的灯光也掩不住他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他神情平静从容，好像还有点轻松，看不见半点被情人背叛的愠怒和难堪，好像三天前才受过枪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是知道的，太宰治的能力[人间失格]，能无效化一切异能，包括治愈系的异能力。也就是说，他哪怕受了致命伤，也只能依靠现代医疗技术进行救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立刻恢复到全新的模样。

他身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新伤旧伤就是证据。

你还记得那晚随着枪响，他身体微微一颤，胸口处的黑色外套上渐渐有暗色氤氲开来，迅速扩散，除了外套上的一贯清冷木香和凛冬气息，萦绕在你鼻尖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但现在，他身姿挺拔，黑色西装外套一尘不染，好像受过的枪伤，只是你错觉一般。

如果忽略他异于寻常的苍白唇色的话。

“住院三天也没等到你来探望我，清水小姐还真是无情呢。”

他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说得好像把你关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太宰先生，大概一点都不意外吧？”

“嗯。”他点头，“其实已经猜到了。”

他声音听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之前一直不能肯定。”

“那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呢？”

“四个月前。我亲自审讯了一个人。”

“这么早啊……”你轻轻地吸了口气，“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把我关起来？”

“那时候呢，清水小姐不是还没恢复记忆么？”

“所以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配合我演戏吗？”你有些恍惚，顿了顿，又说，“那三天前，你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赴约？不那样的话，我也不可能伤得了你……太宰先生是故意的吧。”

他明知道那时候的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也知道那是组织针对他的阴谋。

埋伏在一旁待命的港黑成员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明明就，什么都料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对我下手。”太宰微笑道，“毕竟也是我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情人。结果清水小姐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这可真是让人伤心。”

话是这样说，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伤心的痕迹。

你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刚才的说法是假的……利用我将计就计，把敌对组织一网打尽才是太宰先生真正的目的吧？”

他竟然没有反驳，神色突然变得忧郁，好像很伤心似的：“利用？我在清水小姐心里就是这么糟糕的存在么？”

“太宰先生，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在我面前演戏……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很疲惫地轻声说，“无论怎么看，都是你赢了，大获全胜……所以到这里就足够了。不管采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叛徒也好，当做无关紧要的录人也好，拜托了——”

“……杀了我吧。”

空气一刹那，变得寂静无声。

太宰那如同面具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了。

他没再笑，歪了歪脑袋，点头认同：“说得没错。清水小姐的确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呢。”

他摊开手，旁边立刻就有下属递上□□。

坚硬的黑色枪管，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你闭上眼。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情报里资料显示清水小姐枪法很好，堪称百发百中。一击即中对清水小姐来说一定不是难题吧。最后——为什么又失手了呢？”

在他来之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心里过了无数遍。

所以现在回答他，你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很久没练习了，距离又太远，所以没瞄准心脏的位置。”

“这样啊。”

他好像轻轻叹息了一声。

下一秒，你只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手指也被迫握住了扳机的位置——

你被他握住手，被强行拉着将枪口抵在了他的胸膛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你惊慌地睁大了眼，仰头望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声音发颤：“你——”

黑衣青年弯了弯眼睛，对你微微笑了一下，声音甜蜜又恶劣：“感觉到了吗？这才是心脏的位置。距离足够近了吧？清水小姐，这次可千万别再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