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元武的脸色便猛地发白。
他知道褚将军话里的意思。
根据军营里的规矩,若是听了不该听的,就割耳;若是看了不该看的,就挖眼;而若是说了不该说的,是……割舌。
而元樱,在听了褚昴说的话后有些无措。
她听不懂褚将军说的话。
什么动手?
元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事。她是元府的人,按功勋,是隍都城里比城主还有身份的人,不会有人能把她怎么样的。
但此时,在听见褚昴的话语后,元樱却莫名的有些发寒。
同时,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很强烈,让元樱的头脑一片空白。
元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元樱注意到了。
见状,元樱下意识抬眸看去,褚昴这一次终于垂眸正眼看她了,只是那双如无底洞一般的黑眸,此时里处正刮着阵阵阴风,冷得瘆人。
在对视一眼后,元樱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嘴里吓得不停地念叨:“哥……”
元武在听见这话后,便猛地狠心道:“我动手。”
他担心元樱会继续说些不可挽救的话。
若真如此,褚昴要的就是她的命了。
元武动手还能轻点,若是褚昴派人动手……
闻言,褚昴看向了元武,平静道:“我不想再看见她,也不想我的夫人再看见她,懂了?”
“是。”元武艰涩道。
“事情结束后,你就继续留在江渡吧。”
“是。”
“廿风,留下来。”
廿风上前一步,躬身道:“是。”
元武知道褚昴为何要留下廿风,他是要廿风留下来看着他行刑。
在落下最后一句话后,褚昴便松开了捂住温景双耳的手。
但在温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却突然俯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还一无所知的温景转身离开。
————
是在上了马车,被他取下帷帽后,温景才能看见他的神色。
男人将她头顶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垂眸问她:“想去哪里逛逛?”
之前温景说过,在赛马结束后,就去隍都城的其他地方逛逛。
闻言,温景
摇头:“我不想逛了。”她没心情。
“那就不逛。”褚昴提声道:“回府。”
这话是对车夫说的。
他的情绪似乎很平和,而他也似乎没有任何想问她的话。
但温景却一直想着元樱方才最后说的话。
“夫君……元樱她……”
男人垂眸看她。
温景却顿了顿,有些犹豫。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但就在温景犹豫的时候,褚昴却突然俯身,脸凑近她的唇边,黑眸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低声道:“小景,亲亲我。”
温景听话地在他的唇边轻啄了啄。
“再亲亲。”
温景又亲了亲。
褚昴抱紧她,男人的黑眸紧紧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别怕我。”
她怎么会怕他?
温景在闻言后有些迷惑,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
随后抬眸与他对视,在看见他黑眸里闪过的一丝忐忑后,温景仔细回想了想,最后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他是不是以为她方才提起元樱是因为他处置了元樱?
可他不是捂住了她的耳朵吗?
他捂得那么紧,她一个字都没能听见。
何况,就算是听见了,温景也不会在意。
温景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不会怕你。”她只是在害怕他会不会相信元樱说的话。
而此时在听了他的话后,温景方才所犹豫的、纠结的,都好似尽数不见。
于是温景缓缓开口道:“我的确给过元樱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
“我也知道她爱慕你。”
“我没有制止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懒?
还是因为她真的完全信任他?
温景不能否认,其实是因为她在心底,还是对他存着一分疏离,这份疏离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
所以温景又迟疑了。
不料褚昴却突然道:“我知道。”
温景抬眸看他。
男人抬手将她抱在腿上:“我知道你给了她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她在府上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温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男人更快:“你不制止就我来制止。”
他那日就曾问过她,需不需要他帮她处理。
闻言,温景的神色一怔,没意识到他会这么说。
褚昴垂眸看她,神色认真:“不过小景,我不喜欢其他女人看我的眼神。”这会让他觉得恶心,浑身难受。
“所以,以后若是有其他女人看我,你就帮我挡着好不好?”
她能怎么挡?
她的体形又不如他。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褚昴也跟着皱了皱眉,但褚昴想的却不是体形,而是他也不能忍受其他女人看她。
所以褚昴突然改口:“帮我杀了也行。”
闻言,温景看着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有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
见她呆愣迷糊的模样,褚昴突然低笑,他可舍不得她的手上沾上其他人的血,她的手,只能沾他的血。
在她回神前,褚昴又含笑道:“或者是监督我出门就戴上帷帽。”
闻言,温景回过了神,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轻笑出声。
他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帷帽啊?
也不害臊。
褚昴看着她笑。
见他一直垂眸看着她,温景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在逗她开怀。
想清楚他的用意后,不知怎的,温景却突然笑不起来。
眼眶有些酸涩,温景突然抬手,抱紧他的脖子,将脸藏在他的耳后。
温景忍住哽咽道:“夫君,我最喜欢你了。”
“恩。”
男人抬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抚摸。
尽管她尽力掩饰,但男人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哽咽,有些心疼,他逗她不是为了让她哭的。
于是,在温景本还打算再说几番肺腑之言时,却突然听见他道:“在等一段时间,你就随我去关城。”
闻言,温景一怔,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此时说的话上,而她方才在脑子里想的那些话,也都被她挥退。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景将藏在他耳后的脑袋拿了出来,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眼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小声问:“真的?”
褚昴抬眸看她,低首在她微红的小脸上亲了亲,才道:“恩。”
————
在年关后,温景便去了关城。
时间一晃,便到了来年三月。
温景也过了十八岁。
而褚昴对南蛮的攻势,也从懷阴突破,直入南蛮国境。
此时,京城内。
三皇子祁隶收到了一封南蛮王的书信。
书信
很长,整整有三张大纸,但通篇传递的信息却很少,仅诉说了南蛮如今的惨状,还有便是,求助于三皇子祁隶。
一旁的幕僚见三皇子看了书信后的脸色铁青,低首询问:“皇子,南蛮王可说什么了?”
祁隶将书信转递给了幕僚,神色阴鸷:“你看看该怎么办?”
幕僚一目十行,很快便将书信里内容理清,想了想道:“皇子,您在南蛮养的兵,万不可交给南蛮王。”
南蛮王的这封书信,就是在要求三皇子将他在南蛮养的兵借给他。
闻言,祁隶道:“可若是不给他,南蛮万一真的被褚昴攻破了怎么办?”
南蛮还储存了他不少的兵力和武器。
攻破了就攻破了。
幕僚不甚在意,南蛮这些年来之所以嚣张,就是在掩饰其国内空虚的状况。
实则,不经一打。
不然,褚将军也不会仅在几月的时间内,便已经攻入南蛮内国境内。
“皇子,到了如今,您还没看清皇上的态度吗?”
祁隶自然看出来了。
哪怕祁珩不在京城,他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但父皇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依旧对一个不在京城的祁珩赞不绝口。
而且,一次又一次地打压太师。
祁隶如今算是看明白了,父皇根本就不打算传位给他。
“看出来了那又怎样?”父皇不愿意传位给他,他能怎么办?想到这些,祁隶恨不得手刃那些对他有威胁之人。
闻言,幕僚继续道:“可如今皇上的圣体欠安,甚至早朝都难以维持,所以,保不准皇上私底下已经立下圣旨了。”
皇上若真已经在私底下立下圣旨,那得到储位之人极有可能是二皇子祁珩。
“届时,您所能倚仗的,便是您养在南蛮的那些兵力。”
这话说的没错,为了得到这天下,谋朝篡位那又如何。
等他当了皇帝,史书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还怕什么毁了名声?
都是笑话!
但祁隶还有顾忌的地方:“那南蛮那边怎么办?”
他总得想个办法安抚。
不然,南蛮若是为此投奔了褚昴,他就彻底没戏了。
幕僚含笑,不急不缓地道:“皇子,您是不是忘了,您在南蛮养的可不止是兵。”还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