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抱怨,仇希音就当做不知道,数次和凤姜、谢探微几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公主一点都不觉无聊,我瞧着别说躺三个月,就是三年,她也能躺得下来”。
凤知南看着她笑吟吟的侧脸,默默忍下了嘴边的话,算了,既然音音以为自己有她陪着就光躺在床上也不会无聊,那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表哥说过,尽说实话可以,但有些假话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这应该就是属于要烂在肚子里的假话之列……
……
……
凤知南伤口完全稳定下来,能吊着胳膊下床稍做走动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凤姜这天中午来瞧她见她气色大好,斟酌开口问道,“阿南,白锋一直想见你,你见不见?”
凤知南莫名,“他想见我,见就是”。
凤姜,“……你还记得他想杀了谢四公子,又害得你丢掉半条命的事吧?”
凤知南点头,那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你想怎么处置他?”
凤知南想了想,道,“让他来见我”。
刚陪凤知南用过午食,准备回去午休的仇希音又将放下的绣绷拿了起来,道,“公主,我也想见见他”。
凤知南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很快,白锋就被带了过来。
仇希音吃了一惊,白锋在地牢里关了一个月,衣裳破烂一些,身上脏一些,味道难闻一些,甚至不成人形一些,她都能预料到,可为什么他的右臂像根面条似的挂在肩膀上?
凤姜到现在都没处置他,显然是在等凤知南拿主意,应当不至于先打断他的一条胳膊泄愤吧?明明白锋之前被他踢断的腿也还好生生的走着路。
白锋见了凤知南显然很激动,上前就要用完好的左手去抓凤知南,凤姜凉声开口,“我若是你,就离远一些,免得熏着了阿南和仇姑娘”。
白锋讪讪住了脚步,声音却依旧迫切,“阿南,你好了?”
凤知南点头,凤姜凉凉补充,“不过左臂怕是再不能像之前灵活了”。
白锋暗黄的脸色瞬间白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凤姜声音更凉,“你倒是出息了,对着个刀都拿不动的文弱书生放冷枪,却不知是你白家的家教还是在我凤家学的招数?”
白锋忽地激动了起来,惨白的脸涨的通红,“我不是放冷枪!我是光明正大的要杀了他!五年了!五年了!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还比不上一条破烂发带!
我潜入鞑靼半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看到的竟是她与那个小白脸当街眉目传情!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凤知南疑惑开口,“那便叫眉目传情?”
白锋噎住,噎得通红的脸开始向深紫发展。
凤姜噗嗤笑出声来,“阿南,他那叫淫者见淫,小人么,见谁都像是小人”。
仇希音不动声色扫了凤姜一眼,她与凤姜也算相处过一段时日,实在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寡言冷漠的人能这般爽朗大笑,还说出什么“淫者见淫”的话来。
凤知南却毫无所觉,噢了一声。
白锋又急又怒,脱口喊道,“阿南,那样一个小白脸,你一巴掌就能拍飞十个,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总不至于是喜欢他会读书吧?”
凤知南认真开口,“你都说他是小白脸了,我自是喜欢他生得好”。
白锋再次噎住,半晌方喃喃道,“喜欢他生得好?生得好!五年来,我为你抛家弃族,背井离乡,数次生死一线,到头来竟然比不过一个生得好?我可以为你去死!为你去死啊!”
凤知南的神色越发认真,“五年前我就和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不会嫁给你,无论你做什么”。
白锋看着她认真又坦诚的脸,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你没有心!你没有心!果然娘说的不错!你没有心!是我痴心妄想,竟然妄想着能打动你!我又怎么能打动一个没有心的人!”
“你没有良心,没有良心……”
上辈子,宁慎之死时,宁恒之一声又一声的悲泣再次在脑海中回响,仇希音不适捂住心口,没有心,没有良心……
凤知南皱眉,“你做了什么,与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有什么干系?表哥和堂哥也愿意为我去死,难道我也要嫁给他们?凤家军里愿意为我去死的约莫也不会少,难道我也要嫁给他们?”
白锋呆住,愣愣看着凤知南真切疑惑的脸,如遭雷劈,瘦得不成人形的脸上乍然血色褪尽。
凤姜失笑,“阿南,你表哥愿不愿意为你死我不知道,但我决然是不愿的,你嫂子要吃醋的”。
仇希音忍不住又瞧了他一眼,今天的凤姜着实有些太过异常了。
凤知南没有理他,认真道,“谢四生得好,笑起来更是尤其好看,每次他对我笑,我就觉得欢喜异常,欢喜到为他死了也甘愿,唔,将雪花蟹斗让给他吃都行!”
凤姜笑道,“啊呀,雪花蟹斗都能相让,谢四公子可真是恩宠优渥啊!”
凤知南又道,“虽然表哥说他不适合娶我,我也不适合嫁给他,但表哥也说了,那样的感觉就是喜欢,嫁人自然要嫁自己喜欢的。
如果嫁不了,也不必要勉强自己嫁个不喜欢的,左右我什么都有,又能干,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并不需要一个夫君的”。
凤姜拍手大笑,“啊呀呀,没想到于始那个闷葫芦竟然能说出这番高见来,真是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凤知南认真看向他,“堂哥,你不要笑话表哥,表哥说得对”。
凤姜认真反问,“他说得对,我就不能笑话他了吗?”
凤知南,“……”
仇希音忽地开口问道,“公主,你要如何报仇?”
凤知南摇头,“我无事,那一枪,便算是我还他的,我们两不相欠”。
白锋猛地向凤知南扑去,大声喊道,“不,不,我不要我们两不相欠,我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