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忙着叫人去寻找惜春,胭脂也要跟着去,玉芬实在不忍心“你把身上的伤口包起来,可怜见的”这些丫头们在家里虽然不敢说是锦衣玉食,但是也都是衣食无忧,不用做粗活的。胭脂一脸自责“都是奴婢们没服侍好,害的四姑娘若是真有个什么,我们只有一死了”
“好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你跟着去吧,也好给他们指出地方。”玉芬点点头,叫几个婆子跟着胭脂走了。
这会巡防营的管代和锦衣卫的指挥使都来了,见着是贾赦忙着道歉赔不是“竟然惊扰了赦老,真是我们的罪过了”贾赦看一眼巡防营的管代,似笑非笑的说“也没什么,你们何必吓得这样我这些年在家,拳脚手生疏了。正好有个机会锻炼锻炼。几个蟊贼不算什么。想当年”贾赦得意洋洋的东拉西扯,那两位也不敢在贾赦跟前造次,只能苦笑着附和。
他们心里很清楚,皇上的申斥是跑不了了。京城竟然有强盗明火执仗,要是放任下去,就要直接逼宫造反了。至于那些强盗是什么来历,锦衣卫指挥使大概猜出来几分,但是巡防营的管代,姚必功,心里却是战战兢兢,早就把李崇德给骂死了。他真是猪油蒙了心窍,只以为是一桩无关紧要的经济纠纷。李德功那天和他说因为有人欠了他的钱不还,几次去要都是没结果。那家是个很有钱的富商,若是和他们打官司,就是叫人知道自己和商人混在一起,身为朝廷官员竟然插手买卖上的事情。
因此他打听准了,过几天那家富商要到万佛寺去烧香。他预备着带着些人,和那个商人好好地“商量”下。若是闹的动静大了,就请姚必功装着没听见,拖延上一时半刻的。那个时候自己也要回来银子了,剩下的事情他自会去抹平的。
谁知根本不是他说的经济纠纷,而是要强抢民女啊。而且还是贾家的小姐。看样子贾赦不会善罢甘休,等着皇上震怒,彻查下来,自己可怎么办呢真不该贪图小利,李崇德说什么事成之后给自己一万银子的谢仪
自己也是苦熬了多年才有了今天姚必功心里飞快的转着心思,如何把自己摘出来
不说贾赦这边大家如何各有心思,玉芬没立刻去找惜春,她先到了后面的禅堂,贾家的下人和锦衣卫的士兵已经把庙里的和尚们都抓起来了。玉芬冷笑一声,对着管家说“你和锦衣卫的千户大人们一起审问这些和尚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若是还想隐瞒不说,凭你们什么佛门弟子,国法也能处置若是他们招供了,立刻把知情的人关起来,不要和别人接触。若是跑了,或者死了,就唯你是问。”
那些管事们忙着答应下来“是,小的们记住了。”玉芬这才是带着人到后边的山崖找惜春了。玉芬顺着一条小路向着山上走,看着路上怪石嶙峋,树木的枝叶把路都挡住了,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了身体,玉芬心里越发愤怒,狠狠地说“这个尤氏,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太太别气坏了身子。她如今被那些贼人掠去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太太放心,四姑娘平日就是吃斋念佛的,对身边的人更是恨体恤。别的不说,就是四姑娘每天抄写的经书就是一桩大功德呢佛祖怎么会不保佑姑娘呢”边上婆子安慰着玉芬。
实在是走不动了,玉芬站住脚歇口气“你们那里知道,这样的山路,我们走起来已经是觉得很辛苦了,可想而知当时四丫头是什么样的心情啊。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和磨难啊。四丫头是个可怜的,生下来就没了亲娘。老太太养在膝下,外任看着以为是锦衣玉食的,其实谁知道没有爹娘疼爱的苦楚。难为四丫头从没抱怨过什么,姐妹里面只有她最一声不响,生怕给人添麻烦。真是个懂事的叫人心疼的孩子她又不是我生的,真的有个什么,我可怎么办啊贾珍虽然不着调,被发配边地了。可毕竟是他的亲妹子。等着他回来我怎么交代啊”
说着玉芬伤心的哭起来,她一边咒骂尤氏心地歹毒,一边为惜春担心。婆子们也不由得动容,劝着玉芬“太太别伤心了,四丫头能遇上太太也是她的福气。”说着玉芬擦了眼泪,歇了一会,接着向着山崖那边去了。
看着底下深不见底的山崖,玉芬不由得担心起来,却只能叫家人接着寻找“你们去附近的村子,请他们帮着找人。只要找到了四丫头,我重重酬谢。”
可是一直到傍晚,还是没一点消息,玉芬和贾赦不肯回到京城去,只对坐着发愁。一会婆子进来通报“饭菜预备齐全了,因为是庙里,都是素斋,请老爷太太勉强吃些。”
“审问出什么了”玉芬也没心思吃东西,这个万佛寺竟然是强盗窝,挂着参禅礼佛,祈祷众生平安的幌子,其实竟然和强盗勾结,做着杀人越货的买卖。那些强盗怎么就知道惜春来了。他们来的也太巧了。若是庙里面不知情,那些强盗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装死。只关着庙门,好像外面贾赦和那些人强盗是在闹着玩的。
“审问清楚了,他们主持一个劲的喊冤,只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他们戒律堂的堂头大和尚,神色慌张,支支吾吾的。锦衣卫的人抓着他逼问,没几下就招认了。他说方丈老和尚上了年纪,庙里很多事情都归他管了。是京城吏部侍郎李崇德,他们家的人来说看上了咱们家四姑娘,要娶回家做奶奶的。但是咱们家却不肯。他们家老太太一生气,就要派人来强抢回去。叫他们今天只装着不知道,尤氏也被买通了,她把四姑娘骗来。这个时候李家的人装扮成土匪,说尤氏欠了她们钱,要抓尤氏去抵债。尤氏趁乱把四姑娘被推出来,然后把她掠走。他们都画押认罪了,刚才锦衣卫派人把知道这件事的和尚都抓走了,送到诏狱里面了。”管家回禀审讯结果。
“还真是胆大包天没想到朝堂上竟然冒出来这样胆大包天的小人,我立刻上折子,参这个李崇德什么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贾赦冷哼一声,自己虽然丁忧在家,可是依旧是世袭的一等将军
玉芬点点头“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尤氏现在被那些人抢走了,真是不该这么冲动,把她留在咱们手上,放着万一他们反悔了和尤氏串通起来。这个李崇德,我以前没怎么听过。他是个什么来历呢怎么这样的坏。”
贾赦拍拍脑门“我也不怎么熟悉。只是听说这个人是个大孝子,他母亲守寡多年,含辛茹苦的养大了他妈每天纺织供他读书。听说这个老太太是个极其方正的人,只要李崇德稍微懈怠一下,他母亲就引经据典的骂一顿,李崇德都是胡子一大把,做了府尹的人了,见着自己老母亲都要跪下来聆听庭训。一次有个地下的官员给李崇德送了一条鱼,也不是当地稀松平常的东西,李崇德也就收下了,谁知被母亲狠狠教训说今天你收了人家一条鱼,明天便是一头牛呢,贪腐就是从小东西开始的。后来叫人把那条鱼挂在府堂的中庭,从此之后,他清廉的名声就传开了。这个人可是脸黑心硬,从来不讲情面和人情的皇上还特别嘉奖了李崇德的母亲没想到整天标榜自己是天下道德楷模的人竟然背地里不成样子。皇上知道了只怕是天威震怒了。”
玉芬听的认真,她竭力回忆着关于李崇德和他母亲的有关传言,忽然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还觉得这个人真是个千古少有的能人。虽然你们整天叫着什么克己复礼,可是仔细想想,连都没了,人不成了行尸走肉了。那样的人只怕不会有同理心,没一点人味。而且心狠手辣今天看来竟然是真的如此呢怪道说人无癖好不可交真是这样呢”
“其实他愿意端着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罢了,顶多是小心些,绕开这些人就是了。但是他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真是太恶心人了。这样的人不给他个厉害看看,今后咱们都要倒霉呢”贾赦看看外面的天色“我们不在这里住了,未免夜长梦多,我立刻赶回去”
“可是四丫头怎么办呢,现在一点消息没有听说这山上有狼,要是真的”玉芬担心着惜春的安全,不忍心离开。
“这会李崇德只怕是要狗急跳墙了,没准会找些的把柄来参劾我。倒是和他互相攻讦,我丁忧在家,肯定要吃亏的。”贾赦看一眼玉芬“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你在这里除了给他们添乱,还能做什么”
玉芬听了贾赦的话,心里一阵难受,现实很残酷,但是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玉芬只能把身边得力几个婆子丫头留下来,叫她们不能懈怠,要把惜春找回来。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贾赦和玉芬还是赶回来了。他们刚到了大门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贾赦了。玉芬心里知道这件事只怕在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李崇德平日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出事了,他们都巴不得出来狠踩一脚。
玉芬扶着丫头回到后边,她想了想吩咐道“今天来的客人多,这个时候了,你叫厨下预备些东西,但是记得不要酒,还有茶果都是新鲜的。留神着有客人要住在咱们家里,把被褥都预备好,叫专门服侍客人的都打起精神。别等着使唤他们了,都睡着了”
丫头忙着出去传话,玉芬则是换下身上的衣裳,夏露过来说“预备了热水,太太今天实在是累坏了,不如洗洗澡,歇息下”
“唉,我只要一想起来四丫头就心里不安。罢了,在这里担心也没用,还是洗洗吧。”玉芬愁眉苦脸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