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赦看来,贾政是个矛盾混合体。他有的时候古板的叫人抓狂,根本是个读书读死了的。有的时候确实胆大妄为的叫人心惊。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恨不得把一切规则踩在脚下。贾政有时候天真的和孩子一样,对着人情世故是一窍不通,有的时候却是狡黠异常,专门会踩着别人往上爬,一转脸不动声色的把你卖了。
看着贾政这副样子,贾赦心里知道,他这个弟弟聪明尽够,就是运气不好。总是在最不恰当得到时候,做最不恰当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慢慢的坐下来说。你往日只说宝玉不老成,你自己还是一样其实你也不用跑来跑去的,叫孩子们跑一趟就是了。你只说宝玉不好,其实只要锻炼锻炼就好了”贾赦觉得和宝玉说话,都比这个弟弟说话舒服点。
贾政低着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我真是做了什么孽,养出来这么不成器的儿子,真真是家门不幸啊我少不得这把年纪还要出去拼一拼了。”原来贾政眼看着孝期就要满了,自己不用在家里蹲着了。但是三年过去了,原先属于自己的位子早就被别人占了。贾珍不甘心这么沉沦下去,四处活动,想要寻个门路给自己弄个差事。
可惜人走茶凉,以前贾母和元春在的时候,别人多少还看面子的。现在贾家凋零了,贾珍那边更是彻底完蛋。大家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何况贾政基本上没前途,为人古板的很。虽然官场上没多少政敌,但是风评一般。贾赦一房虽然混得不错,但是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贾母偏心贾政这一房,大房对二房心生嫌隙,两兄弟的感情并不好。
因此尽管贾赦和雁声风生水起,贾政也不能沾到多少光。几次求人不是不了了之,就是被婉言回绝了。贾政心里着急,看着贾赦这边事事顺心,自己却是整天混吃等死。以前那些亲友们,当年荣宁二公故旧,也都是和贾赦这边来往,完全把自己给忘记了。要说贾政心如止水,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贾政心里暗自发狠,一定要弄个官职。正在贾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个机会。这天他家里来了个宫中的内侍,口称是当年服侍过贤德妃的。贾政听了也不敢怠慢忙着请了那个太监进来相见。
那个太监自称是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的干儿子,如今在上司礼监当差。当年他在元春身边的时候,只是个做洒扫的小太监。贤德妃对宫人很宽厚,一次自己犯错了被罚跪,还是贤德妃看见了宽恕了他。因此这个叫做杜威的小太监心怀感激,法事有朝一日一定要报答贤德妃的恩情。
但是后来杜威被调走了,在宫里沉沉浮浮,如今在司礼监也混得不错了。谁知贤德妃却早已经薨逝了。前些天杜威做梦,梦见个金甲神对他说要知恩图报。杜威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放在脑后了。谁知自从那天他连着做了几天一样的梦,还病倒了。杜威真的害怕了,忙着到佛前问卜。谁知问卜的结果也是要他报恩。杜威才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贾赦一伸手打断了贾政“叫我来猜猜,必然是这个杜威要报恩了。他答应你给你运动个官职是不是,而且这个职位还是个肥缺。你答应了他多少银子啊”
真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贾赦真想把贾政按在地上揍一顿。贾政被贾母给放在温室里面养坏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个圈套罢了,宫中内侍上万人,少不得有些仗着身份特殊出来招摇撞骗的。贾赦在九门提督的任上见过不少这样的案子,但是最后多数都是不了了之了。
第一内侍都是服侍皇帝,那个衙门也不敢冲到皇宫拿人,而且内侍们自有宫中的规矩制裁,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也不敢大鸣大放的三堂会审。再一个就是被骗的人也丢不起人,多半只能吃个哑巴亏。民不举官不究,也就算了。
看样子是早有人盯上了贾政,知道他急于谋个差事,于是他们编出来这一通谎话。贾政还傻傻的上钩了
贾政脸上通红“若只是损失些银子也罢了。那个杜威和我说,他想借个地方存放些东西,我也就同意了。就在东风巷一个院子,正巧人家不租了,暂时空在那里。我就叫杜威把东西放在哪里。这几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杜威竟然不见人了,我遣人悄悄地到宫门边上打听,谁知司礼监并没这样的人。只有个名字相近的,却是个上了年纪的太监。我心里想着不好,忙着带了家人去那个院子,那里面”贾政紧张的咽下口水,紧盯着贾赦“房子里面寄存着十几个大箱子,打开看里面全是些金银绸缎,珠宝古玩。而且都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东西。”
贾赦听了弟弟的话,脸色都白了。这不是宫里太监招摇撞骗的事情了,没准后边是个大案子。他脸色严肃,猛地站起来“那些东西呢”
“我叫人看着,全都在那个院子里,什么也没动”贾政担心的问“这个事情古怪的很,我也拿不准要怎么办了。”
“你给了杜威多少钱,他和你怎么说的,除了杜威,他可有叫别人和你联络过家里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在哪里,都是谁”贾赦面色难看的站起来,一叠声的叫人“叫上几个得力的人,预备快马。我有要紧的事情”
“不过是五千银子,本来说定是一万银子,杜威说等着事成之后再来兑现剩下的五千”贾政看着贾赦脸色不好,拧着眉头跟在后边“那个可是有不妥”
“你长着脑袋干什么呢扬州知府就值一万银子你知道不知道,扬州那样的地方,多少钱都不管用,那是要皇上钦点的你没听见风声说太宗皇帝的陵寝似乎有异动。那些东西必然是王侯之家的东西,京城就这么多人,谁丢了东西风声早出来了你个猪脑子,怎么不想想”贾赦一席话,贾政顶梁骨一阵凉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了。盗掘黄陵,那是诛九族的罪过啊
玉芬听见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倒。很快的玉芬冷静下来,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你们立刻到那边,把一切出入的门都封起来。只说家里丢了要紧的东西,要搜一搜。谁要是敢出去,或者到处乱说,立刻打死”
不说玉芬如何安排,贾赦带着贾政向着拿出院子过去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城内不少的房产,贾赦提出来干脆抓阄的好。贾政手气不好,抓的都是些偏僻地方的房舍的,贾赦想想,到底把一些繁华街市上的房产和贾政换了下的。但是也不能全换,这个地方离着城门很近,附近都是些住户,也没什么来往的行人,倒是个安静的地方。
贾赦看看周围的环境,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个地方太适合藏赃物了,从这里只要几百步就出城门了,一直往北几十里地就是京城北边的大山。哪里能藏身的地方更多,多少官兵进去都是大海里面撒胡椒面一样。从大山翻过去,再走上一两天,就能出关了。贾赦现在已经肯定的,那些人肯定是盗掘了太宗皇帝的陵寝,把赃物藏在了这里。他们应该是物色好了藏匿地点,才打听是谁的产业。
正巧贾政正在到处找门路,要补缺。那些人立刻投其所好,叫贾政傻傻的上当。
到了院子里面,贾赦打量下,就是个三进院子,青砖到顶修建的很体面,里面陈设都是些杂木的家具。在最后一个院子里,廊檐下放着好些大箱子,有的上面还盖着清油布和芦席。一些箱子上的锁已经被打开了,贾赦叫人打开看。
沉重的箱子盖一掀开,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贾赦仔细看去,都是些黄金的家伙,什么酒壶,杯盘碗盏,贾赦见着个青花莲瓣纹小碟子,伸手拿起来,后边正是太宗年间御用瓷器的款识。贾赦心就像是一块石头,向着无底深渊飞速下坠。这分明是冥器,封存在太宗皇帝后妃的陵寝之中。既然都是金器,那么肯定是太宗皇帝第一任皇后的陵寝了。
贾赦紧紧咬着牙,腮上肌肉纹路狰狞。半天他深深吸口气“这个事情是瞒不住的,只有你去首告了。或者这样才能彻底洗清你。快去,九门提督衙门告状,只说有人装作内廷宦官,招摇撞骗,你被他们骗了。但是意外发现了这些东西。”
贾政脸色煞白,颤抖着问“若是他们不问青红皂白把我抓起来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