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似乎有点一言难尽。
“是发烧了。”他甩开阮轻暮的手,有点无奈似的,“几分钟就好,不用担心。”
阮轻暮担忧地看着他,有点犹豫:这是什么毛病啊,发烧还带几分钟的?
忽然,秦渊的手机微信轻轻响了一下,格外清晰。
两个人都从恍然中猛地惊醒,扭头去看亮起来的屏幕。
秦渊一眼看去,就是一怔,赶紧划开了手机。
龚校医:“你在学习吗?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两个人在各自的晚自习班级里点了卯,抽了个空就分别偷偷溜到了这里。
刚刚已经有同学发现了论坛的最新状况,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俩,这一转眼,龚校医就来消息了,是说这事吗?
秦渊赶紧回了过去:“龚医生您好,我有空,您说。”
龚思年很快发了张照片过来:“这个人你认识吗?我看着像我们学校的学生,有点印象,但是不确定。”
秦渊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立刻回复:“当然认识,这是9班的方离,怎么了吗?”
龚思年答非所问,却问:“这个孩子成绩怎么样?”
秦渊犹豫一下:“成绩中等吧。”
阮轻暮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焦急地看了看秦渊,做了个直直下坠的手势。
秦渊明白他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好像成绩下降得比较厉害。怎么了吗,龚医生?”
好半天,那边才又问:“这孩子在班上有要好的同学吗?”
秦渊和阮轻暮对视一眼,郑重地回答:“有的,我和阮轻暮都是他的朋友。龚医生,有什么事的话,您可以相信我们的。”
龚思年不说话了,半晌才含糊地回复:“行,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没事了,你学习吧。”
阮轻暮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有点焦躁:“这医生怎么说话说一半,急死人了,方离和他有什么关系?这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啊?”
秦渊皱着眉:“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阮轻暮急了:“不行,我去问问方离他在哪儿!”
秦渊伸手拦住他,静静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光芒一闪。
伸手一点,他放大了背景中的一处模糊的霓虹招牌。
三两下锐化加调高对比度,那招牌的字迹就显露了出来。
“虹都酒吧”。
他飞快地上网搜了一会儿,再打开百度地图,然后抬起头,看着阮轻暮。
阮轻暮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找到了吗?方离在哪儿?”
“看照片的角度,是从这家酒吧的正对面往外拍的,它的对面那一家,叫‘异色’。”秦渊神色凝重。
阮轻暮茫然地问:“异色怎么了?”
秦渊抿着嘴,好半天才轻声说:“我搜了一下,那是一家……同志酒吧。”
阮轻暮听着,猛地呆住了。
同志酒吧?
外面忽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雨点开始落下,砸在窗外的大合欢树的枝叶上,发出“簌簌”的绵密声响。
活动室里静极了,室内的日光灯管映着对面秦渊的脸,沉静又淡然。
阮轻暮的心一阵乱跳,一片静默中,他轻轻咽了一下唾液,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声响。
“啊,是、是吗?”他眼神飘忽,慌乱得像一只草丛里被惊动的兔子,“方离他……可是无论怎样,他都是我们的好朋友,对吧!”
秦渊深深地看着他:“是啊。”
阮轻暮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就好,秦渊不介意!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焦躁:“可是,龚医生发这个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方离在那儿?!”
秦渊皱着眉:“他今晚不在教室吗?”
阮轻暮脸色有点难看。
他当然知道方离最近常常缺席晚自习,老简已经找他谈过几次话,可是方离总是默默听着,转身又不见了,谁也没有办法。
他还以为方离只是偷偷去舞蹈室散心了,也不方便总是劝说。可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发展到偷跑出了校园!
而且还是去那种地方。
一想到那个词语,他的心就颤颤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细想。
秦渊望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忽然开口:“你怎么了?”
阮轻暮张口结舌:“啊?没怎么呀!”
秦渊静静地望着他,似乎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得听不见。
他站起身:“走吧,回寝室,快熄灯了。”
两个人收拾书包出了门,外面的雨点越发得大,两个人都没带伞,一起拔腿飞奔,冲进了雨帘。
快要跑到宿舍楼前,阮轻暮忽然在雨声中小声叫:“对了,龚医生!”
秦渊淡淡地问:“怎么了?”
“他、他为什么会在那儿?”阮轻暮这才后知后觉,惊叫出声。
秦渊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种奇怪的神情。
“有什么问题吗?下班的私人时间。”他声音平静。
阮轻暮有点儿狼狈:“那、那是当然。只是……”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监考时,身边的这位冷血校医手机上的那张小黄图,就是男人的啊!
“只是什么?”秦渊问。
阮轻暮苦恼地挠挠头,这个可怎么说啊?难道要在背后说校医同志可能是个同志?
他小声说:“也就是说,他在同志酒吧里,拍到了方离,有点担心,所以才向你求证,是吧?”
“显然是这样。”
阮轻暮偷眼看了看秦渊那冷峻的侧脸,有点抓狂。
啊啊啊啊,为什么听到方离和龚医生在同志酒吧,这个人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啊?!……
龚思年坐在酒吧里,看着外面大起来的雨势,忽然站起身,推门出了酒吧。
他身后,厉原大惊失色地叫:“阿年你去哪儿?不听我今晚的新歌啦?”
龚思年冲着身后挥挥手:“晚上回家,你床上唱给我听。”
后面一片哄笑,夹杂着厉原羞恼的叫声:“艹!龚思年你又放我鸽子,我要生气啦!”……
龚思年撑着一把伞,沿着附近的街道一家家搜寻着,灯红酒绿中,没有刚刚那个男孩的身影。
找了一圈,雨势已经大到不行,他半边身子都有点湿透了,正失望地打算往回走,忽然,路边一个小店的屋檐下,一个瑟缩着的黑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方离蹲在屋檐下,怀里抱着一个小包,屋檐只能遮住部分雨水,他紧紧把脊背贴在后墙上,可是斜着的雨点还是劈头盖脸砸上了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