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谢谢你能陪我去三清观。”马车上,杨兰芝感激的朝靳磊道。
靳磊笑道:“自来京后,我还未能陪你出来散过心,为夫心中觉得愧对于你。”
“相公公务繁忙乃是受皇上器重的表现,我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我也是整日忙得不行,多亏了婆母帮忙照顾文儿和萱儿。”杨兰芝说着看向一旁一脸是笑的江氏。
靳磊也朝江氏道:“娘,辛苦你了。”
江氏摆摆手,“老婆子我能含饴弄孙是福气,不辛苦。”
江氏如今打扮得体,衣着华贵,跟京中的贵妇没什么两样,来京城后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温和大度,待人友善,与京中的老夫人们处得极好,为儿子媳妇的交迹平台添了不少助力。
她笑着揉了揉孙子的头,“还有咱们文儿听话,会帮着祖母带妹妹喽。”
“祖母,爹娘,文儿喜欢妹妹。”六岁的靳文长得俊秀可爱,说话已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杨兰芝拍了拍怀里不到一岁的女儿,笑道:“萱儿,你听到了吗?你哥哥说很喜欢你,祖母、爹娘还有好多的叔伯姨母都很喜欢你。”
“爹、爹、娘……”靳萱还不会说话,但顺口会叫爹娘,吐字不清,带着奶音,软萌得不行,将一家子都逗笑了。
“兰芝,来抱着这个新换的汤婆子,别冻着手。”江氏关怀道。
儿媳妇如今成了京城内眷中的名医,还得了皇上夸赞,命其亲自为太子妃和青阳公主调理身体,照顾胎儿,她惊喜之余又后悔自己当初那般苛待儿媳妇,因此总想着怎么对她好,当成亲闺女来疼她。
杨兰芝接过,递给靳磊,“相公,你抱着暖手吧。”
“你拿着,为夫不冷。”靳磊塞回去给她。
杨兰芝又给靳文,“文儿,那你抱着吧。”
“娘抱着暖手,娘不能着凉。”靳文摇头道。
杨兰芝看着一家子对她的呵护关怀,感动而又幸福。
三清观在京效一座山腰上,但观主修了两条上山的路,一条可通马车,一条可以步行,现下入了冬,又带着老人和孩子,靳磊命车夫将马车径直赶到了道观门口。
靳磊下了马车,抬头看去,三清观三个大字闪着金光,很是气派。此时是寒冬,观内香客并不多。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里面请。”有道士出来迎接。
靳磊带着一家子进了道观,一家子拜了观内的真人菩萨,添了不少香油钱,后被道士迎着往后厢房去休息。
“爹爹,我们出去逛逛可好?”靳文待不住,想出去玩。
江氏一路劳累有些累了,杨兰芝也要给靳萱喂奶,靳磊独自带着儿子出门了。
三清观不愧是京中最有名气的道观,观内装潢无一不精致,看得靳磊
连连称赞,天太冷,逛了一圈后靳磊便带着靳文回厢房。
“驸马爷。”
刚到后院,听到有人说话,靳磊听到驸马爷三字本能的就以为是李书明,顺声看去却发现是吴子初,他心中怪异,吴子初前段时间频频遭圣上斥责,近来已经十分低调,听说闭门念书,准备参加会试,怎么会来了三清观?
吴子初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才一脸小心的进了一处厢房,不多时又有一中年男子谨慎的走了进去,然后紧闭了房门。
靳磊认出那中年男子来,是朝中一个官员,不久前也因办差出错遭到圣上斥责,吴子初为何要在观中约见朝中官员?他虽身为驸马,但只有举人功名在身,圣上并未给他派任何官职,他没有理由私见官员才是。
越想越觉得古怪,靳磊看着紧闭的房门,眯起了眼。
从三清观回来后,靳磊去见了李书明。
“靳兄说可以让天赐来京了?”李书明从案前起身,兴奋问。
靳磊一边喝着茶一边点头,“下个月圣上寿诞,是个好时机。”
“皇上寿诞是什么好时机?”李书明不解。
靳磊一脸神秘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吕丞县,徐家。
“少爷,有京城的来信。”四书拿着信进了徐天赐的暖阁,笑着禀道。
徐天赐正和纪敏抒在暖阁下棋,闻言喜道:“一定是靳兄和李兄的来信,快,给我。”他接过信快速拆开,笑容更甚,“是靳磊的字。”
“快看看说什么?”纪敏抒笑着催促。
徐天赐点了点头,快速看完,喜道:“靳磊在信中说,我和他的话本已经流传到京城,受到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内眷喜欢,连太子也夸我的话本写得极好。”
“是吗?太好了,相公。”纪敏抒高兴极了。
瞧她多有眼光,当初一眼就看出相公会有大出息,果然没错吧,短短几年,相公就成了话本名家,名利双收。
徐天赐继续道:“他还说让我们带家兴去京城,要正式收他为学生了,让我们一家子带上杨秀才即刻起启去京城,今年我们就在京城过年了。”
“去京城过年?那咱们得赶紧收拾了,路途遥远,怕会赶不及。”纪敏抒说着站起身,“相公,我这就去安排。”
徐天赐应了声好,朝四书五经吩咐,“你们俩亲自去一趟大河村,将消息告诉杨秀才,让他早做准备。”
“是,少爷。”四书五经欢快的跑了,可以去京城过年,他们也很高兴。
“下月就是父皇的寿诞,我们盛京三秀得单独准备一件贺礼给父皇贺寿,青阳,兰芝,你们说我们送什么贺礼给父皇好?”已将近五个月身孕的太子妃,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边缓缓在屋子里踱步,一边问。
杨兰芝告诉她,华阳公主胎大难产是因
为多食少动的缘故,让她怀胎三月后就要适当运动,她每日吃了饭就会在屋子里和院子里散半个时辰的步,身子果然比先前轻快许多,只是这肚子却仍是比一般孕妇的要大一些,让她愁得很。
青阳公主刚孕满三个月,胎儿还不太稳妥,还不宜走动,因此正躺在贵妃椅上,她想了想道:“父皇是九五之尊,什么奇珍异宝都不缺,这个贺礼我们要送得奇送得巧才能得父皇的青眼。”
“公主所言有理。”杨兰芝思索了片刻道:“臣妇听闻皇上秋猎时活捉了一只麋鹿,那麋鹿长得格外奇特,深得皇上喜爱,皇上命人养在宫中以供观赏,可是上个月,那麋鹿意外死了,为此皇上很是惋惜。”
太子妃闻言道:“兰芝的意思是,我们去找一只麋鹿送给父皇?”
“倒是个好点子,只是麋鹿稀贵,难得一见,还有一月便是寿诞,我们的时间怕是来不及了。”青阳公主担忧。
杨兰芝点点头,觉得这个法子不可行,便又一起商量别的法子来。
只是商量了一整日都无果,三人都发起愁来。
“娘子不妨将麋鹿画成画作呈给皇上当贺礼。”杨兰芝回到府中,将事情说给靳磊听,靳磊思索了片刻后对她道。
还有一个月时间,画一幅画是有足够的时间的,而且画画也不是体力活,两个孕妇的身体吃得消。
杨兰芝吃惊:“画下来?那不成了死物?皇上会喜欢吗?”
“只要别出心裁,必能赢得圣上喜欢。”靳磊提点道。
杨兰芝思索,“如何才能别出心裁?”
“娘子可与太子妃青阳公主一同商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靳磊打趣道。
原来的情节中,青阳公主就是画了麋鹿画呈给皇帝,得了皇帝的夸赞,只要杨兰芝将画麋鹿的事告诉青阳公主,青阳公主必能由感而发,想出妙招。
杨兰芝嗔道:“好啊,相公竟然说我们三个是臭皮匠,我告诉太子妃和公主去。”
这些年被靳磊宠着,她也有了些小脾气。
“娘子饶了为夫这一次吧。”靳磊拱手求饶。
杨兰芝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决不轻恕。”
“谢娘子,为夫不敢了,多谢娘子宽恕之恩,为表感激,为夫今晚好好伺候娘子安歇。”靳磊说着,一把将杨兰芝抱起往床榻而去。
杨兰芝娇呼一声,白净的脸颊就染上了红霞,白里透红,美艳动人。
这一夜月光如银,一室恩爱。
“画麋鹿?”次日,青阳公主听到杨兰芝的话,得了些灵思,“要不我们一人画一幅不同的麋鹿形态画象,然后合并在一起呈给父皇贺寿?”
太子妃眸光亮了,“三合一的画作我朝还未有人作过,算是应了
奇巧二字。”
以前她一直和华阳公主来往,只知华阳高贵美艳,近一年多来和青阳相处才知道青阳虽长相身份不如华阳,却是位才女,心思极巧,倒比华阳要强上许多。
“对,我们是盛京三秀,一人画一幅画合成一份贺礼,也极合适。”杨兰芝也赞同。
青阳公主见提议得到认可,高兴道:“那我们就这般决定了。”想了想,她再道:“鹿一般在林中生活,我们可以画一些它们出入林中的情景,嗯……我来画清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麋鹿。”
“极好极好。”太子妃夸道,下意识去抚肚子,也得了灵思,“那本宫就画一幅带雏鹿出行的麋鹿图如何?”
杨兰芝拍掌叫好,“好,彰显舐犊情深,皇上肯定喜欢。”
“那兰芝你画什么?”青阳笑问。
杨兰芝一时想不到,便道:“我回家慢慢想。”
“咱们的状元郎可是个奇人,什么事到了他那都迎刃而解,我保证明天兰芝就知道画什么图了。”太子妃打趣道。
青阳笑着应和,三人笑作一团。
如太子妃所料,次日杨兰芝便知要画什么了。
“一双恩爱的麋鹿?”太子妃和青阳皆惊奇。
杨兰芝点头,“相公说既然有了单只麋鹿和母子麋鹿,那就还差一对夫妻麋鹿,彰显帝后伉俪情深。”
“说得好。”太子妃笑道:“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极好,母后虽去世多年,父皇仍对她恋恋不忘,至今都没立后,本宫听太子说过,父皇说皇后的位置永远是母后的,谁也替代不了。”
“既然我们都知道要画什么,那咱们赶紧行动起来吧。”青阳迫不及待想动手了。
“好。”太子妃和杨兰芝笑着应道。
转眼已是一月过去,到了皇上寿诞之日,建帝在嘉禧殿接受皇亲贵胄和文武百官的贺寿。
太子最先送上贺礼,是一篇治国之道的文章,写得极好,建帝让人当众念读了文章,念完才知,这文章每句的开头都藏了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祝父皇万寿无疆’,建帝龙颜大悦。
朝臣们原本觉得太子的贺礼太过平淡,知道是藏头书后,也都称赞不已。
接下来是华阳公主夫妇,送上一对玉如意,祝建帝平安如意,那玉如意成色极好,上面又坐着一双童子,也让建帝喜欢不已,难得的夸了吴子初。
接着是李书明和靳磊当场写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两幅祝语,那祝语看着普通,建帝也只是夸了两人字写得好,可是将殿门一关,帘子拉上,那两幅字竟然闪闪发光,众人无不惊喜夸赞。
靳磊李书明跪地道:“岁寒三友祝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朕早有听闻,驸马与靳爱卿与家乡一员外之子有岁寒三友之称,可今日贺礼是你们二人所写,与那梅公子
何干?”建帝问。
李书明回道:“回父皇,字是臣与状元郎所写,但这夜中令字体发光的主意却是徐天赐想出来的。”
徐天赐几个月前得了一株夜里会发光的奇花,他便将那花汁提取出来加与墨中,发明了夜里会发光的墨,他并未公开此事,而是悄悄将那墨送到了京城,给他和靳磊用,借机呈给皇上,以再得龙恩。
他和靳磊当然不会独吞这功劳,将墨藏到今日才用,借机帮徐天赐讨一份恩宠。
“这梅公子虽在乡野,竟还记挂着父皇的寿辰,可见父皇惠及百姓,是一代明君。”太子夸道。
众臣也都应和。
建帝更是欢喜,“好一个岁寒三友,果然不俗,传朕旨意,召梅公子徐天赐入京,朕要亲自见他一见。”
“回皇上,臣月前已经写信回去,让徐天赐一家进京,怕是这几日就会抵达京城,到时臣和驸马爷带他来晋见皇上。”靳磊道。
建帝笑着应好。
吴子初心中恨得要死,好好的风头又被岁寒三友抢去了,这该死的岁寒三友!
“既然岁寒三友献了奇礼,那们们盛京三秀也为父皇献上贺礼。”太子妃和青阳被宫女扶着向前道。
建帝看着大腹便便的儿媳妇和闺女笑道:“你们三个两个有孕,竟也还另准备了贺礼?快呈上来给朕瞧瞧。”
“是,父皇。”太子妃和向青阳看向杨兰芝。
杨兰芝看向靳磊,心中有些忐忑。
靳磊朝她安抚的点头,用眼神告诉她,别怕,一切有他。
杨兰芝瞬间充满了力量,从紫苏手中接过贺礼,捧着恭敬走向前,在殿中跪下:“臣妇杨氏,代表盛京三秀为皇上呈上贺礼,祝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状元夫人请起,将贺礼呈给朕瞧瞧。”建帝扬手道。
杨兰芝谢了恩,将贺礼交给两位呈礼官,呈礼官将礼盒打开,取出一卷画来,展示给建帝看。
建帝看去,顿时惊住,“这是……麋鹿?”他不由得站起身,走到殿中,仔细一一看去,“好,画得真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形态不一,美不胜收,朕好似又看到了几个月在林中捉到的那只鹿。”
夸赞的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建帝接着又评道:“这晨雾中的鹿,若隐若显,带着朦胧之美,这角上竟然还站着喜雀?妙哉,妙哉。”
“禀皇上,这晨雾之鹿是青阳公主所作,角上所立喜雀正是为恭贺皇上寿诞之喜。”杨兰芝禀报道。
建帝闻言看向青阳,见这个女儿一脸温和的笑望着自己,心立即就暖了,他夸道:“好,青阳竟有此奇思妙想,不愧是朕的好女儿。”
“谢父皇夸赞。”青阳公主福身一礼。
建帝满意点头,又看向第二幅,连连点头:“麋鹿带幼崽出入林中,幼鹿紧
跟在母鹿身边,好一幕舐犊情深的画面。”
太子听父亲夸成这般,忙走向前一看,也是惊叹,“父皇,这母鹿角上一边是茂盛的树枝,一边还开着团团簇簇的牡丹花呢!”
盛京三秀的画在诗社创作,连他和靳磊李书明都没见到过,今日才是首次见,真令他惊奇。
“禀皇上,太子,这副母子出行的画作是太子妃娘娘所作,娘娘说,鹿角上的树枝和花朵代表我朝繁荣昌盛,繁华似锦。”杨兰芝再解说道。
建帝眸光明亮,“妙哉,妙哉!太子妃果然才思敏捷,是太子的贤内助。”说着又看向太子,“能娶得贤妻,是你之福。”
“是,父皇所言极是。”太子喜道。
太子妃向前福身道:“谢父皇夸赞。”
李书明和靳磊也都等不及想看她们的画,走向前去,李书明看得眼睁都忘了眨,指着第三幅道:“这对鹿各站一个方向,都同一时间转头,形成两两对视之态,这双鹿的眼神满是对对方的依恋,可见得它们感情极好。而且这对鹿的角都是五彩的树枝,好看极了。”
“对对,不知为何,本宫竟有些羡慕这对鹿。”太子笑看着靳磊道。
靳磊笑而不语。
建帝看着那对鹿颇为感触,突然间想起了与皇后在一起的时光,眸光柔和不少,他看向杨兰芝,“靳夫人,这幅画定是你所作吧?”
“回皇上,双鹿正是臣妇所作,臣妇听闻帝后情深,有感而发,作了此画。”杨兰芝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