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哭了一场后,靳老太爷便开始办正事了。
孙氏还未出声,一旁的靳鑫便开口了,“祖父,孙儿敢肯定此事定不是母亲所为。”
“你闭嘴!”靳老太爷喝斥,“还未到与你算账的时候,你给我老实待着。”
靳鑫吓得低下头不敢出声了。
孙氏扑通跪在地上,哭道:“父亲,儿媳冤枉啊,磊哥儿虽不是儿媳亲子,名义上却是儿媳的儿子,哪有做母亲的会对儿子下杀手?”
靳磊带着唐秀秀坐在一旁的侧座上,看着孙氏表演,神情带着讥诮,她这副嘴脸不知骗了多少人,良善的外皮下包裹着一颗毒辣的心肠,简直是人面兽心。
靳老太爷活了一把年纪,人精一般哪会看不清事情真现?
他看着孙氏冷声道:“要是先前我倒还会信你几句,可如今我不会再信你的话,孙氏,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成了老糊涂,你对磊儿下手的原由我知晓,你不就是看不得我要将靳家交到磊儿手中,夺了你儿子的权才对磊儿下手的吗?”
“绝无此事。”孙氏矢口否认,“磊哥儿是长子,虽是庶出,但是老太爷亲手带大,比嫡子还要金贵,继承家业理所应当,
儿媳从未有过怨言,何来下杀手一说?父亲明鉴。”
靳老太爷抓住她话中重点道:“你不就是觉得磊儿是庶子,比不得你儿子的身份吗?好,那今日我就抬磊儿的母亲为正室。”
“父亲!”孙氏震惊万分,“如果抬磊哥儿的亡母为正室,那儿媳又当如何?”
靳老太爷道:“磊儿的母亲是生磊儿时难产而死,是靳家的功臣,本应扶为正室,只是那时磊儿的父亲沉浸在痛苦之中,我又亲带着磊儿而忘了此事,这些年来我本以为只要我疼爱磊儿,磊儿是嫡是庶并无大碍,却不知这庶子的身份却让他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你,磊儿出生时你还未进府,就当是继室吧。”
孙氏脸色煞白,她堂堂正室原配竟突然间成了继室,她的嫡子成了嫡次子,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但老不死的已经决定的事她如何也更改不了,只得吞下这个委屈了。
她抽泣着道:“既然父亲要抬举磊哥儿,儿媳听命便是,只是鑫哥儿可惜,以后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靳鑫立即很配合的摆出一副哭丧脸。
“磊儿本是嫡子却承受了这么些年庶子的委屈,磊儿可曾有半句怨言?他不过是由嫡子变成嫡次子,何以就抬不起头做人了?难道嫡次子就不是我靳家儿郎?”靳老太爷驳斥。
孙氏脸色又是一变,“儿媳、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对磊儿下手之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我认定就是你所为,但我也不重罚你,给磊儿和靳家留个脸面,此后你就搬去庄子上住,至于鑫儿,送去高山书院,未学成不可回来。”靳老太爷霸气道。
孙氏心头一沉,“父亲,儿媳可以去庄子,但鑫儿可是您的亲孙子,高山书院远在千里,你怎舍得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千里之外?若他有个好歹又如何是好?”
“他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服役,且高山书院的院士是我旧友,必会代我好好管教于他,你且速去,靳家之事你不必插手,我自有定夺。”靳老太爷拂袖道。
孙氏还想再说,却被下人‘扶’了下去,她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靳鑫跪下来,做垂死挣扎,“祖父,让孙儿留在信阳读书吧,也能好好孝敬您。”
不为母亲求情,也只字不提兄长,只顾自己,自私自利。
靳老太爷叹息道:“鑫哥儿,你从小在你亲母身边长大,祖父对你管教甚少,这才让你母亲教坏了你,祖父愧对你父亲,祖父让你离家是为了你好,等往后你会明白祖父的心,去吧,再回来时祖父希望看到的是全新的你。”
靳鑫见无法说服祖父改变心意,只得叩了个头,起身离开了。
事情办完,靳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半盏茶,这才看向唐秀秀,“磊儿,还不
向祖父介绍介绍你娘子。”
“是,祖父。”靳磊起身扶起唐秀秀介绍道:“祖父,娘子姓唐名秀秀,当初就是她救了我的性命,又给我落脚之处。”
说完他又转向唐秀秀柔声道:“秀秀,见过祖父。”
唐秀秀点点头,跪下来道:“秀秀见过祖父。”
“快起来快起来,你怀着身孕得万事小心,千万不要伤了身子。”靳老太爷忙扬手道:“快坐下说话。”
靳磊将唐秀秀扶起来两人落了座。
靳老太爷看着唐秀秀隆起的肚子笑眯了眼,“真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孙儿竟将重孙都给老头子我带回来了,秀秀啊,你救了磊儿,就是靳家的恩人,如今又为靳家开枝散叶,老头子我谢谢你了。”
“祖父言重了,秀秀愧不敢当。”唐秀秀闻言就要起身。
靳磊将她按下,笑着摇头,让她不必紧张。
靳老太爷见孙子对孙媳妇这么疼爱温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如今孙子回来了,还带回了孙媳重孙,他觉得这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他笑呵呵道:“磊儿眼光好,秀秀是个好姑娘,以后靳家交到你们手上,祖父安心。”
唐秀秀和靳磊对视一眼,欲言又止,但见老爷子高兴的样子又不忍出口,只得暂时应下。
“睡吧,什么都别想,有我在呢。”累了好几日终是能好好休息了,唐秀秀却睡不着,靳磊守在她床侧柔声哄。
唐秀秀道:“我们以后就要留在这了吗?”
“不会,我会找机会和祖父说清楚,我们住几日就回去。”靳磊道。
唐秀秀点点头。
靳家实在太富贵了,她踏进来后心就没有平静过,她一个乡野农女怎么住得了这样的高门大户?她想回家,她想家了。
等唐秀秀睡着,靳磊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然后站起身出门去了。
靳磊去了书房,靳老太爷在那等他。
“瞧瞧,这些都是你走时的样子,我没让人动过。”靳老太爷拉着他在书房里转悠,“你喜欢的书,你喜欢的琴,你喜欢的剑,都是原来模样。”
靳磊笑着道:“还有祖父。”
“哈哈哈……”靳老太爷听到这话慰贴极了,“磊儿啊,一年多不见你长大了,稳重懂事了,祖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靳磊道:“祖父当然应该高兴,人的一辈子要经历很多很多的磨难才能长大,但这些磨难是必须要独自经历的,旁人替代不了,也只有经历了这些磨难才能独立撑起一片天,祖父不必为孙儿先前的遭遇难过,也正是有了那些遭遇孙儿才能变得无坚不摧。”
“说得好,以前你虽优秀,但祖父却始终不放心你,如今祖父总算是放心了,因为我的磊儿能独挡一面了。”靳老太爷欣慰道。
靳磊跪地,“多谢祖父多年养育教
导之恩,孙儿没齿难忘。”
“起来,好好的怎么又跪下了?”靳老太爷去扶他。
靳磊并未起身,而是道:“孙儿有事求祖父。”
“你是想说要带娘子回去之事?”靳老太爷问。
靳磊微惊,他竟什么都知道,他解释道:“娘子生在乡野长在乡野,实不能适应这样的富贵之地,她有孕在身,我不想让她整日担惊受怕,还请祖父成全,让我们回去。”
“她不能适应富贵之家,那你呢?你能习惯贫寒之所吗?”靳老太爷问。
孙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他无法想象孙子在那样的地方如何生活下去?他也舍不得让孙子受苦。
靳磊点头,“能。祖父不知,这一年多来孙儿在乡间过得有多惬意,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充实而满足,乡间朴实简单,是我向往的生活,我喜欢那里。”
“听你这样一说老头子我都想去瞧瞧了。”靳老太爷笑道。
靳磊道:“不过三日路程,祖父要是想去随时可以,等孩子出生,我一定带娘子再回来看您。”
“唉,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既然心不在此地,我强留也无用,既是如此你们住几日便回去吧。”靳老太爷叹息道。
作为最疼爱孙子的人,他当然希望孙子能安乐一生,既然这富贵之家不能让他安乐,那就放他去过他自己的日子吧。
靳磊高兴不已,朝他磕了个头,再道:“待鑫弟学成归来,祖父可将家业交之他手,孙儿无怨言。”
“你这孩子,是不是嫌祖父老了?就在交待继承家业之事了?”靳老太爷扶起他,嗔道:“祖父身子骨硬朗着,将来还可以带重孙,你不争气不要这若大的家业,我重孙要。”
十足的老小孩子一个。
靳磊被逗笑了,连连应是。
靳老爷子拉着孙子的手笑道:“来,祖父给你看样宝贝。”
“好。”靳磊跟在老爷子身后,看着老爷子挺拔的背影,想到儿时被老爷子拉着走过春夏秋冬的情景,心里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