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洛婵手足无措间,脚步声近了,个妇人出现在小坡上,正是迟满贵的媳妇,见了洛婵,略有些讶异,笑着招呼道“原来是长青媳妇,在洗衣服么?”
洛婵听得有些费劲,但是好歹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满贵媳妇笑了,道“这两日不见你出来,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洛婵羞涩地笑笑,满贵媳妇愣了愣,心道,长青这个媳妇模样生得是真好,笑起来跟画上的人样,别说迟家庄了,怕是十里乡都寻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子了,只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人儿,竟是不能说话。
她伸手把小黄狗招回来,又扫了眼洛婵脚边放着的木盆,疑惑道“怎么不用皂角洗?”
洛婵茫然回视,满贵媳妇见她这般,想了想,道“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她说完便走了,小黄狗颠颠地跟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坡上,洛婵又蹲下来继续洗衣裳,慢慢地搓着,不多时,满贵媳妇就又回转来了,手里端了个木盆,笑吟吟道“来,我这里有皂角和捣衣槌,都给你用着,你呀,下回跟长青说声,让他去镇上的时候记得买些回来,婶子家里有点,你先拿去用。”
洛婵看了看,那盆里放着好些长长的豆角样的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满贵媳妇以为她不好意思,便催促道“你拿呀,这些都是给你的,婶子家里还有好些呢。”
洛婵试探着拿起个皂角来,入手很硬,不像胰皂那样滑滑的,用这东西洗衣服,怎么洗?
满贵媳妇见她迟迟不动,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惊讶地道“你不会洗衣服么?”
洛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满贵媳妇这才仔细打量她,细皮嫩肉的,十分秀气,手指上的皮肉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连个茧子都没有,不像是乡下的女子那样粗糙,模样又生得这样漂亮,通身的贵气,教养极好,她又想起前几日迟长青来请她过去做饭,顿时有了个猜测,这……这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跑出来了?
满贵媳妇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此说来,洛婵不会洗衣服做饭都是正常的了,听说富贵人家都有下人伺候,哪里用得着小姐们亲自动手?
也不知她家里人怎么舍得让她来这种乡下地方。
满贵媳妇心里这么猜想着,但是她对洛婵的印象极好,便笑吟吟道“无事,婶子教你洗。”
她说着,拿起件衣服来,往河里浸湿了之后放在青石板上,拿起个皂角在水里泡了泡,放进去用衣裳裹好,对洛婵解释道“皂角就是这样用的,先泡下,包好之后需得把它捶烂,捶出汁水来,这样洗衣服就干净了。”
她边说着,边拿起捣衣槌来,下下地捶打着衣裳,邦邦的声音传出老远,洛婵看了半天,果然见那衣服上溢出许多白色的泡沫来,竟与胰皂没什么区别。
满贵媳妇仔仔细细捶完了衣服之后,再放进河水里清洗,白色的泡沫瞬间就四散开去,她笑着问洛婵道“可学会了没?”
洛婵点点头,用手比划着向她道谢,满贵媳妇让开些,道“你试试。”
洛婵学着她的样子,把泡好的皂角裹在衣裳里,用捣衣槌捶打着,只是她力气有些小,满贵媳妇指点几句,又道“长青今儿不在家么?”
洛婵用手指沾了水在青石板上写字他去地里了。
满贵媳妇个乡下妇人,哪里识字?愣是半个字都瞧不懂,脸茫然,洛婵只好做了个挖地的手势,满贵媳妇这才明白了,失笑道“也是,现在该种东西了,等再过两日下雨,就来不及了。”
她很喜欢洛婵,洛婵洗衣服,她就在旁边陪她聊天说话,问她从前是哪儿人,家里做什么营生的,和迟长青怎么认识的,洛婵有些能回答,有些回答不上来,满贵媳妇也不在意,等洛婵的衣裳洗完,看了看天色,拍大腿“坏了,饭还没做呢。”
她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长青媳妇,你要是不会做饭,不如就来我家里看着学学?”
洛婵犹豫了下,点点头,满贵媳妇便道“那你先回去晾衣服,会过来就成。”
她说完便走了,洛婵拧干了最后件衣服,看见只白鹭落在了河对面的水边,低头饮水,又用长长的鸟喙梳理羽毛,派闲适惬意。
洛婵抱起木盆起身回去了,等到了院子,她才想起来没地方晾衣服,该叫迟长青想想办法才行,既然没法晾,她只好把木盆搁在台阶上,又去了迟满贵家。
篱笆扎的院子里有只老母鸡正咕咕叫着,带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溜达找食,小黄狗跟在后头冷不丁汪了声,吓得鸡仔们窝蜂四散开来,唧唧叫着,老母鸡登时竖起脖子,浑身的羽毛炸起,张着翅膀发出咕咕声,精准地在小黄狗的鼻子上狠啄了口,它嗷呜呜痛叫几声,溜烟蹿进屋里去了。
灶屋里传来妇人的数落声,洛婵迟疑了半天,也没敢进院子,只好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大,几只小鸡仔好奇地朝她张望过来,像是在打量这位陌生的来客。
洛婵在门边等着,不多时,满贵婶子终于从灶屋里出来,将盆水泼在沟渠里,看见洛婵,惊讶道“怎么站在那儿?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