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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下午时候，山林间斜阳熏熏，只土灰色的野兔子正探头探脑地蹦出来，在小坡的树后溜达，它不时嗅了嗅青草叶，然后不甚感兴趣地扭头跳开了，它支棱着长长的耳朵，在草丛蹦来蹦去，最后到了处篱笆旁，低头拱了拱篱笆下面的缝隙，还试图钻进去，正在这时，暗处有枝竹箭如闪电般咻然而至，野兔应声栽倒在地，拼命扭动挣扎着，发出惨烈刺耳的尖叫，最后头翻滚到草沟里，蹬了蹬后腿，没再动弹了。

迟长青从容收了弓，走上前去，弯腰把竹箭拔出来，殷红的鲜血汩汩滴落在地，他却面不改色地用草叶擦了擦箭尖，然后把竹箭收了起来，箭是他亲手打磨的，不算良品，但也不能浪费了。

迟长青提起犹在颤抖的野兔子，转身就走了，旁边的篱笆里面是两块地，大片豆苗生机盎然，青嫩嫩的叶子随风摇动。

早在之前他就发觉这里有野兔子偷吃豆苗叶子了，迟长青特意做了弓箭，就是为着猎这只送上门来的兔子，正好改善改善伙食，给他的小哑巴加餐，近些日子来，他总觉得洛婵瘦了许多，要多吃些肉才好。

不过兔子要怎么做才好吃？他倒是没做过。

红烧，清炖？

迟长青边琢磨着，边拎着死兔子往自家的方向走去，金色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步伐稳健而轻快。

村口的河上有道石桥，桥边长着株歪脖子的老槐树，树下的河边有块巨大而平整的青石，平时村子里不少妇人会来这里洗濯衣裳物事，边说着闲话，她们讨论的大多是各户人家的鸡毛蒜皮，东家丢了只鸡，西家两口子又吵架了之类的，谁家媳妇对长辈不好，不孝顺，大概就是谁没来就议论谁。

迟长青从桥上路过的时候，妇人们正说得热闹，因着被大槐树挡住了，她们在下边也就没注意到桥上有人，迟长青本不在意这些，但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听见了他的名字，确切来说，是她们在议论洛婵。

个妇人边捶打衣裳，边大着嗓门调笑道：“你们是不知道，上回长青两口子从村口路过，大庚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跟只鹅似的，还打量没人注意他呢，可笑死我了。”

“他又在看谁？”

“还能是看谁啊，长青他媳妇呗，不过要我说啊，那小媳妇确实是生的俊，那身段那脸蛋，啧啧，看就不是咱们这穷山沟里养出来的……”

迟长青倏然停下脚步，听另个妇人接口道：“话说，大庚不是常钻那小娼妇的门吗？我昨儿还在听他媳妇在骂呢。”

“哎，那他不是盯上长青他媳妇了吧？”

“谁知道呢，啧啧，就他媳妇生的那模样，哪儿能不招猫呢。”

迟长青在桥边站了会，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彼此互相使个眼色，说闲话的几个妇人都讪讪地住了口，低着头各自洗起衣裳来了，谈论的话题立即就岔开了：“哎，大德嫂子，听说你家迟宽在城里找到了好活儿不是？是什么活呀？”

妇人们又若无其事地谈论起旁的事情来，迟长青扫了她们眼，都是些熟面孔，在村里总能见到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认了那些人的脸，这才拎起野兔子继续往小桥湾的方向走去。

院门紧闭，隐约能听见门缝里面传来母鸡咕咕找食的声音，估摸着是孵蛋孵得饿了，跑出来溜达，迟长青从腰间摸出钥匙来开了锁，果不其然，眼就看见那只老母鸡蓬松的羽毛，被微风吹起时，宛如个炸开的鸡毛掸子似的，昂首阔步。

它在檐下的台阶旁流连不去，仿佛还在怀念早上那顿难得的美食，迟长青心情本就不佳，这会儿便居高临下地指了指它，拿出当年调兵遣将的气势，告诫道：“给本将滚回窝里去。”

母鸡歪了歪头，全然没搭理他，继续试图去啄食瓦盆里的那株蕙兰，迟长青看顿时心道不好，这株兰草正是上回他和洛婵同去山里时移回来的，小哑巴特别喜欢，每日都要蹲在这瓦盆前看半天，精心侍弄，甚是上心，若叫这母鸡又给啄坏了，迟长青怕她会哭。

眼看那只鸡伸长了脖子去啄，他急，索性自腰间拔出两支竹箭来，弯弓搭箭，嗖嗖两声，双箭齐发，无比精准地擦着母鸡的头顶飞过去，吓得它登时咯咯大叫起来，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迟长青这才走过去，正欲捧起那盆兰草，却听身后传来满贵婶子迟疑的声音：“长青，你在做什么？”

迟长青回过头去，正好瞧见她与洛婵两人站在院门口，俱是满脸惊奇地看过来。

迟长青：……

作者有话要说：夭寿了！堂堂定远大将军居然欺负只鸡。